以欢洛璃的境界与实力，自然不会畏惧这些小姑娘。
哪怕其中有那位太白宗的南三姑娘，药心谷的嫡女，北疆那三颗明珠，西域那小尼姑，甚至还有浮生大陆最为神异的仙韵道体……
她们未来必将是一方巨擘，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不是她有资格比拟的，但那只是未来。
此刻她们依旧只是小姑娘，哪怕手段再多，天赋再高，欢洛璃也能有办法对付，至少可以同归于尽杀死半数，这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可这却不是她不畏惧的理由，也不是她没有在意这些小姑娘们将她围起来的理由。
欢洛璃很清楚一件事情，从一开始这场战斗的走向就不在于他们，只在于绿青青与虬龙、炼不逢的博弈。
那场博弈显然是绿青青更胜一筹，那么她在如何挣扎，也终究无济于事。
何况欢洛璃向来懂得察言观色，远比这些小姑娘们听得懂刚才王小凡话语中的真意。
不想出手，不是不能出手。
那么局势便再也没有转机了。
片刻后，不需要思考太多，欢洛璃便做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决定。
“你、你要做什么？”
南海棠抽出了袖中剑，刺在了欢洛璃的颈侧，虽没有造成一道伤痕，但随时都能要了对方的命。
这是南海棠都没有料到的结果，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远不如欢洛璃，对方完全有能力反击，可却是放弃了？
欢洛璃没有在意南海棠的威胁，也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静默的向着王小凡与苏桃桃的桌席走近。
没几步，她便临至桌案前，比之前质问苏桃桃那些问题时走的更近。
此刻，不远处也尚有些没有参战且未来得及撤离的宾客，尤以女子居多，更是侧目而来。
见到欢洛璃恭顺的模样，她们隐有鄙夷，眼眸中更是轻蔑。
这就是要求饶了？
似是如那些女子所想，欢洛璃果然恭敬的跪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之前讨好炼不逢一般行着大礼，如同奴、隶般匍匐，姿态卑微无比。
她跪的是苏桃桃。
这一刻，就连南海棠等小姑娘们都不知如何是好，纷纷望向王小凡。
远处的那些女子宾客们则是更显鄙夷，眼眸中已经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才讥讽了苏夫人，这就想去讨饶？”
“你家主子还没死就去找人求饶，便是娼寮里的表子也罕有这么没骨头的……”
“活的越久便是见的越多，今日总是见着这万人骑的狐媚子什么模样了，亏平日里还被那多男修追捧……”
一时间，毫不掩饰的讥讽传散开来，大抵是天阶尸妖那边儿的战局已经稳定缓和，修整下来的宾客们也越来越多，望向欢洛璃的视线自然极多。
仿佛这一刻，卑微的跪在地上的欢洛璃比天阶尸妖还要稀罕。
离得很近的南海棠等人没有嘲讽，反而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哪怕是年龄最幼的苏蓁蓁也能看得出，欢洛璃并非是求饶的眼神，虽是恭顺到了极致，但内里却有着一种深深的绝然与无奈。
欢洛璃这一跪，显然也唤醒了冥思中的苏桃桃，将苏桃桃吓了一跳。
苏桃桃不明白欢洛璃为何跪她，也不习惯被人跪礼，急忙起身走了两步，半跪下来，想要将欢洛璃扶起。
“你这是做什么？”苏桃桃显然被意外到了。
欢洛璃舒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奈与落寞的情绪，大抵便像是赌输了一切的小狗，只求不要输的更多。
她既没有趁机报复，更不会借机挟持苏桃桃，只是很恭顺的问了一个问题，姿态放的极低。
“您想让我怎么死？”
显然，欢洛璃的这个问题有些让人意外，南海棠等人透着些诧异的神色，王小凡则是若有所思。
苏桃桃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什么意思？”
欢洛璃低着头，没有再看苏桃桃，觉得这件事儿真是好生无趣，又何必要她在重复一遍？
哪怕她已经感觉到苏桃桃真的是无意，也并不是想要羞辱她，但重复这种话实在让人郁闷。
“我的意思是，我该怎么死您才能舒心些？”
……
……
南岭的云向来很多，多的让人穿行其间，看不清眼前的路。
好在修者不仅拥有远超凡人的视力，更拥有强大且精准的神识，永远不会在这万里层云间迷路。
画海孤身一人，正在追赶黑螭与那两位黑龙谷的长老。
哪怕她能够清晰的感应到，那三人已经遣散了旁系子弟，分散了目标，增加他们自身逃生的机会，战力薄弱了许多。
但那三人无论是谁，都不是她有能力战胜的，哪怕是断了一臂重伤中的黑螭，也足有着杀死她的实力。
这是一件好事。
否则她盘算至今，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叫明月，才不是画海。”
明月嘟囔了一句，就像是讨厌青椒的小姑娘般，满脸都是嫌弃，她想着绿青青当年与她说过的话，觉得真的很空。
她当然知道绿青青是很好的人，亦师亦友，品行与心性并不亚于自己最敬佩的义父，也是值得尊敬仰慕的人。
但这却并不妨碍她讨厌绿青青。
“我只是想死而已，怎么这么难？”
很多年前，春风化雨楼覆灭之时，她便应该死了。
只是清风不许，甚至用了万佛印做交易，迫使三大佛宗没有杀她，但菩提城最终还是将她关入了妄死城内。
入了妄死城，便是身不由己，求死不得。
直到与前往妄死城探望无名的绿青青偶遇，那位青帝陛下听闻了她的故事一时感念，便不顾佛门规矩将她带了出去，强行收做了弟子。
自然没有敢拦妖主青帝，哪怕是菩提城也不敢，于是明月便来到了瑶池，被赐名画海。
她终于松了口气，总算能死一死了。
谁料那位青帝陛下竟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又强行给她下了护心咒。
护心咒是咒，却并非诅咒，而是护道之术的一种。
往往正道强大的宗门长辈，都会为自家珍视的嫡系后辈赐予诸多保命手段，护心咒便是其中极为罕见的一种。
不仅能够在遭遇危险之时，借助施咒人的力量挣脱困境，化险为夷，甚至因修炼走火入魔，还能强行定下心神，唤起远方长辈的灵识，借以开遣。
以绿青青的境界与实力，她所烙下的护心咒自然强大无比，导致明月根本没有任何自尽的可能，每每有这种念头，便会被强行洗心，异念归散。
至于出任务时，哪怕刻意制造危险，每每碍于同门的护佑，亦或者护心咒的保护，世间也罕有谁杀得死她。
偏偏那些能够无视护心咒，拥有足够杀死她的实力与境界的大修，要不是绿青青的熟人，就是不敢得罪瑶池的人，又怎可能出手杀她。
这让明月极是头痛，心中的悲郁与日俱增。
“我害死了义父，害死了大家……我凭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