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妖如人，或者说本就与人的外貌差异不大。
天阶的尸妖早已蜕去一身诡意，周身的皮肤也不若低阶尸妖那般惨绿如恶，颇有凡人的素朴与简质。
但周身所缭绕的暗云更是剧毒无比，哪怕修炼精湛的大能触及，也会破毁腐骨，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
罕有谁知晓尸妖与尸道修者究竟有何真正因果。
哪怕是诸多修炼尸道之人，也极难思衬通透此节。
诚如炼不逢之了解，大抵也不比王小凡等人知晓更多，不过是些表层因果。
凡人接触尸道，便会堕为最无理智且恶心的尸妖，较之世间诸多邪异更为可怖，但大都会在几天内崩解，归于劣毒与虚无。
就像是洛城之时，王小凡所发现的洛城万药中圈养的尸妖，大抵便是如此，除却毒害再无能力有太多旁的影响。
低阶修者亦如此，却比凡人好些，劣成的尸妖更强大些，也能存活更久，于当年浮生大陆祸乱之间，颇为常见。
直到修者达到某种境界，自身的灵力境界足以压制尸气，方能够暂时维持理智，将掠夺生灵命源的尸气，转化为己身的修为，突破自身的极限。
如此方能不为影响，以此尸道为修。
但这依旧有着某种极限，那便是无法继续突破之时，尸气积累满溢，依旧会颇使修者劣化成无理智的诡异尸妖。
世人本以为尸妖皆是如此衍成的，就像是魔星无法控制己身的尸气，变成了尸妖，就像是过往无数堕入尸道的修者，只是境界高低不同，导致的差异分别。
但王小凡这等境界，自然知道事情远没有表象这么简单。
比如那些天阶尸妖。
若是以此推论，这些天阶尸妖的前身，就大都应该是各大巨擘宗门的宿老，是真正的一方强者。
但无论是曾经闯袭天门的那三只，亦或者今日的这两只，甚至曾经无数场战争所消灭的那些高阶尸妖，都是王小凡所不曾知晓的面孔。
这便说明，它们的前身或许并非多么强大的修者。
此前的推论便难以绝对成立。
此外，尸道修炼与尸妖之间，似乎也并没有太过绝对的因果关系。
王小凡很清楚，无论是曾经于洛城万药所遇到的梅大先生，亦或者而今瑶池的虬龙与炼不逢，都是尸道大修，但他们却决然不可能堕化为尸妖，周身之气稳固至极。
如此的例子，世间还有极多，足以用来反驳尸修与尸妖间的部分衍化。
至于曾经那位亘古至强的太一魔尊，更是将尸道修炼至化境，已经全然没有了尸气与邪异，俨然成了一种道果。
那种境界与蕴意，乃至比他的魔功，比白帝的剑气更加精炼，是天地间的大道化，与尸妖的低劣邪诡截然相反。
“真是怪事。”
这是王小凡罕见的思衬不出结论的疑惑，随意饮了一口酒，便收回了看向那两只天阶尸妖的视线。
它们还差的许多，无法探究更多细节。
虬龙与炼不逢本人触及尸道辛密，却未必知晓背后的真正大因果。
天地间知晓真相的只有两人。
一个不知死没死透，另一个连他都不敢问。
……
……
随之，王小凡自然也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那些小姑娘们，此刻并不太安分。
魅妖儿的眼眸中透着些罕见的杀意，想要参战诛杀尸妖，显然在知晓母亲真正的死因后，她对尸道便痛恶至极。
南海棠也隐有拔剑之势，不同于与鸠摩小和尚切磋时的态度，此刻的她眼眸中满是认真。
药命儿等人也敛了神色，随时准备着出手。
对此王小凡倒颇为欣慰，只是摇了摇头。
“你们还太小，安生坐着就好，不如学学那小子。”
王小凡罕见的笑了笑，看向了不远邻案的鸠摩小和尚，连同他这桌在内，鸠摩小和尚是此刻罕见的，还坐在坐席上品味膳食的宾客。
听到王小凡这话，鸠摩小和尚脸颊微烫，却依旧装作看不见那处的战场。
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没必要忧虑。
听着王小凡的劝告，众多小姑娘们也敛去了紧张，炼裳儿护在了魅妖儿身前，担心魅妖儿不管不顾的冲上去。
事实上正如王小凡所言，以她们而今的天赋与境界，在同辈之中已算无敌，是世间至极的骄子。
但问题是，她们还太年幼，修炼的岁月太短，在如何天赋异禀，境界依旧不足。
对付那两只天阶尸妖，哪怕是魉鬼、书湖等人都得合力，乃至以身涉险诛杀它们，若这些小姑娘们出手，实在有些添乱。
南海棠等人自然也不是想不通此节，压下了心中的战意。
而今的浮生大陆终究还不是她们的时代，但总有一天会是，在此之前总得先活下来，不能因为莽撞送死。
“那您呢？”
南海棠瞥了王小凡一眼，觉得胸口堵的慌，有些话想说却又不好说。
苏蓁蓁则是已经有些习惯，觉得自家姐夫真是可以。
似乎无论何时，他都只会看戏。
一路行程，走了一路，也看了一路。
王小凡倒是没有想到会被这样问，微微怔了怔，眼瞳中有些无奈的情绪。
“我真的伤的很重，不想出手。”
更重要的是，他也没有出手的必要。
绿青青那处，他没有出手的机会。
天阶尸妖处，他没有出手的必要。
唯一充满变数的黑龙谷逃散之徒，他更没有出手的立场。
既然如此，除了坐着喝杯酒，他确实没有更多可做的事情，何况南海棠等人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只要坐在这里，他的存在本身就起到了最大的作用。
小姑娘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一点，远不如鸠摩小和尚看的通透，但也没谁敢太过苛责，毕竟王小凡的伤势众所周知，哪怕是南海棠也不敢以此给他添堵。
但除了那些不能做的事情，此刻总也还有她们能做的一些事情。
“你呢，倒是没跟那些家伙一起逃？”
南海棠微微扬声，虽有些同情欢洛璃，但语意却极是严苛，双方此刻的立场，可谓是生死相向。
自小在瑶池长大的南海棠，对于侵袭瑶池的这些歹人自然没什么好感。
欢洛璃静默的站着，没有回答，仿若没有看见将她渐渐围住的小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