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魉鬼才隐约明晓前因。
原来这中年文士便是‘岁寒铁卷’，怪不得当日王小凡击杀周霍然时，那周家子竟会‘烟云踏雨’。
现在想来，是不奇怪。
多半是他教给了周浩天，周浩天又传给了周霍然。
这本就是北疆天门中，给予贡献弟子所学的精深身法，天门四将自然有所涉猎。
只是明晓这些事情，对眼前的状况却无意义。
对方很强，无论是境界还是术法，魉鬼隐约清楚，是他都比不上的。
甚至说，便是他们这代天门四将里最强的魑魔，也未必能是对方真正的敌手。
终究是大前辈。
魉鬼的感慨没有避讳，王小凡与稍远处的中年文士都听得见。
但奇异的是，两人却又仿佛未曾听见他说话。
在简短的交谈后，王小凡与中年文士又沉默了会儿，各自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次，又有人先出声，打破了沉默。
这回是王小凡。
他低垂着眼瞳，隐约有着笑意。
“先生您问了我一个问题，也请为我解一惑。”
中年文士神情微敛，静静的点了点头，听着王小凡的询问。
“太一前辈真的死了吗？”
言语落，愈是寂静。
便是一旁的魉鬼都挑了挑眉，眼瞳微缩，不禁心想。
尊上您还真敢问呀？
梅大先生问您，终究是凭心而问。
您这一问，却是摸着对方脉门，换谁谁也不会回答您啊。
幽幽叹了口气，魉鬼护在王小凡身前，防止那中年文士做些什么。
未曾想，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与复仇。
那中年文士静静的看着溪水流淌，任由锦鲤跃动。烛火摇曳如粼粼水面，透着几许奇妙的意味。
他看向王小凡，神情有些怪。
最终，这些怪意敛做一抹复杂的情绪，化为一叹。
“小凡道友此问倒是奇怪。这天下间，又有谁还能比你更明白答案呢？”
中年文士的声音不大，却没什么试探。
他这些年也查了不少，了解很多，知道了一些颇有意思的事儿。
有时候，明知故问，问的或许从来就不是字面问题。
只是一种试探。
中年文士不怕王小凡的试探，所以给了对方想要的问答。
听到中年文士的话语，便是魉鬼也瞬间明悟了些什么，突然有些不确定，疑惑的看向王小凡。
王小凡则是敛着笑意，觉得有些意思。
看来对方确实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作为曾经亲手围杀太一魔尊的三人之一，作为同修《天魔大化》曾经莅临魔尊之位的他，天底下又有谁能够比他清楚，太一魔尊究竟是否真的死去。
除了他，没人更能明白这个真相。
但他还是问过几次，问过几人，甚至问过自己。
问的自然不是‘生死’，而是另一个答案。
有趣的是，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探寻，也总能够得到他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倒是我唐突了。”王小凡微微致歉，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儿。
那天时节，那处云山，那位公子。
“黑雾之中与我下棋的那位公子，您也认识？”
这一次，中年文士微微闭着双目，没有开解他的问题。
“小凡道友，这是第二个问题了。”他没有义务回答。
王小凡也笑了笑，没有在问。
有些事情，终究不是能问出来的。
地宫内，微风起，却不知是哪里来的风。
王小凡静静的站着，认真的看着那中年文士。对方微闭着双目，是在思索，负手的书卷握的也有些紧。
魉鬼亦是将精神提升到了极致，眼瞳中泛着罕见的煞意。
这回，真的有些棘手了。
微风卷起土尘，竟是过去了很久。
约有三日，不知双方是否有所交手，地宫内安静的可怕，便是连那溪水也不在流淌，锦鲤也安静的沉到溪底，不肯摆动尾鳍。
烛火停了，又动了。
……
……
三日，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洛城万药的地宫内如此，外面也是如此。
就像是那间王小凡平日里所居住的小屋，便发生了些变故。
恰好在他离去的三个时辰之后，而今已有三日。
时光稍微回溯。
苏桃桃姐妹的房间内，透着几抹少女闺房特有的温馨。
在王小凡家中借宿这段时间内，房间内的添置虽然不多，但胜在简洁美好，透着些许舒适美好。
苏桃桃将她自己卷在被子里，眼看快红成了一只油焖虾，眼眸间，亦是羞怯的水意与甜蜜。
苏蓁蓁那句‘童言无忌’的‘姐夫’，让她至今心都再乱，砰砰的跳着，便是自己都能听清。
“小凡先生……是怎么想的呢？”
苏桃桃不由得嘀咕，卷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像是寻常人家顽皮的女孩儿，只是谁家卷被子的女孩儿会在这个年纪，心心念着情郎呢。
“姐姐，我煮了面，吃些吧。”
苏蓁蓁轻笑着，也不敢在多调笑，担心惹的姐姐生气。
她自然知道，自家姐姐已经羞的连晚饭都不敢出去做了，又哪里禁得住在逗。所以今天的晚饭是她做的。
没苏桃桃的手艺，只是很清淡的面汤。
见到妹妹端来的面汤，苏桃桃才意识到这件事情，她今日竟是忘记了做饭，险些将家中的一大一小饿着。
苏桃桃有些愧疚，此时也不在好出去，只得心想，明天做些什么好菜色，给王小凡与妹妹解馋，算是赔歉。
“家务记得叫我，你身子太弱。”
苏桃桃在妹妹将面汤碗放在桌上后，轻轻揽住她的手，心疼的揉着。
觉的妹妹的小手有些凉，她不由的更心疼了些，轻轻抬起，磨蹭着自己的脸颊，亲昵的暖着。
此时，苏桃桃却未曾察觉，她的笑容更暖，让苏蓁蓁的目光也变的柔柔甜腻。
过了少顷，苏蓁蓁收回了手。
“在不吃，面汤就该凉了。”她提醒。
苏桃桃这才去小口饮着，像是只可爱的小猫儿吃食儿，有着一种天然的娇憨模样。
“对了，小凡先生……他现在？”
“小凡哥哥有事儿，出去了。”
苏蓁蓁没有告诉苏桃桃，王小凡外出是去了洛城万药，她担心姐姐苏桃桃知道了，太过忧虑。
既然王小凡说过无事，那便应该无事，苏蓁蓁没由来的相信，因为对方说话时，总是透着一份可信。
让人感觉天塌下来，他也能撑着。
“哦。”
苏桃桃点了点头，有些好奇，也没在多问，终究还未是姻缘，打听太多男人的事儿，总是不太好。
只是次日，叩门声响起。
苏桃桃满是欢心的开门去迎，回来的却不是王小凡，也不是魉鬼。
金陵杜族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