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杀意袭来，王小凡起了身，护住了炼裳儿，示意她尽快坐回去。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此刻他不护着炼裳儿，仅仅凭着刚才提起的父母名字，炼裳儿便会被炼不逢生撕活剥。
当年的梁子确实结大了。
作为焚神谷的后辈，炼无极夫妇当年做的事儿，也确实太损了。
念及此，饶是王小凡都没忍住，眼瞳中透着些趣笑。
炼裳儿讪讪拜谢王小凡，灰溜溜的坐了回去，小姑娘们那里离绿青青很近，自然不用担心。
见着炼裳儿的模样，影音儿面无表情的斜眼看她，就像是看着一只不知死活的傻孢子。
“你父母当年做过什么事儿，你心里就没点数儿？”
当年战胜并近乎斩杀炼不逢的确实是王小凡，但坑的前代焚神谷最惨的，却是炼无极夫妇。
这是北疆众多知晓当年历史的修者们，心中都门清，但却不敢提起的往事之一。
“你父亲将前代的弟子们害的有多惨就不提了，你母亲当年的黑心程度，真是北疆无人能及……”
影音儿倒是百无禁忌，直接将这话点了出来。
听到此言，就连东土的南海棠与药命儿也记起了那位沐夫人，想起听闻过的一段故事。
沐水柔原先是东土镜宗的二小姐，素以贤良淑德出名，后来莫名其妙的被一串糖葫芦诱骗，嫁给了焚神谷的那位极受排挤的庶系后辈子弟。
据说当时有很多宗门贵女拍手称快，以为压了她们许多年的那位镜宗明珠终于瞎了眼，竟是连女子最重要的亲事都挑岔了。
谁知后来，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庶系后辈青年，竟是真的渐渐闯出了名堂，在那北疆动荡的岁月，以狠厉果敢拥有了一番作为。
似是没有了必要遮掩，那位素有贤名的沐姑娘，也在出嫁后渐渐显露真性情，心黑的可怕，当真与那炼无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直到后来，王小凡正定北疆，征战至焚神谷，与那炼无极夫妇达成了同盟，仅仅数年便扫清了以焚城为宗的九岭十三城。
王小凡战胜了炼不逢，巩固天门之势，焚神谷也已经被炼无极夫妇清扫殆尽，纳入囊中。
只是无论是炼无极的狠厉手段，还是沐水柔的心黑算计，作为同盟的王小凡不好说些什么，但之与那些敌手，确实算不上地道。
“啧啧……炼谷主和沐夫人当年是有些意思。”
南海棠饮了口梅子酒，扇着红扑扑的小脸儿，顺手夹了一筷子墨汁海鲽，鱼肉确实如苏蓁蓁所言那般，鲜美至极。
当然，以她的修为其实根本就不怕鱼刺。
魅妖儿也给炼裳儿倒了杯梅子酒压惊，有些无奈的拍了怕炼裳儿的肩。
“不必如此，小凡前辈不会放过那位‘血海醉魂’，你没必要以身犯险去激他。”
这话魅妖儿自然不会说出来，炼裳儿自然也懂。
这一点想来炼不逢与王小凡都更清楚，但却没谁会与炼裳儿计较。
席间，唯有妙妙小姑娘战战兢兢的喝着酒，觉得这些同龄的小姑娘们真是可怕。
一个个的小小年纪，心怎么都这么黑？
……
……
有了王小凡的阻拦，炼不逢自然也不好出手。
两人时隔多年见面，哪怕是生死之仇，却也没有太多起伏的情绪与咒骂。
“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也是，北疆之局，终究是我们的恩怨。”炼不逢的眼瞳中透着些恨意。
当年若非王小凡横空出世，征讨四方，继任天门的魔尊必然会是他。
只是此刻，炼不逢尚且清楚不是他与王小凡针锋相对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虬龙的问题。
若是虬龙当真放弃，以他的实力未必能够真正扫清瑶池，杀死绿青青，那时哪怕在如何怨恨王小凡，依旧不得报复。
王小凡似也是默认了这一点，没有继续针对。
今日之局，终究是南岭之局，是瑶池与黑龙谷之间的问题。
更确切些，是绿青青给予虬龙的选择与态度之间的取舍。
如此，炼不逢与王小凡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冲突，整个宴席间也开始等待起来。
谁都在等待那位黑龙谷谷主的决定。
虬龙认真的看着绿青青，像是想要得到最后的确认。
绿青青认真的坐正了身子，眉目间透着些威严与真诚，这是她罕见对人展露的尊重与请求的态度。
“若你肯回黑龙谷，废去魔功，我便当今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是绿青青的承诺，只要虬龙肯退一步，她必然会保障黑龙谷的利益，当然虬龙心中的那道念劫，永远也不可能得以抱负施展。
至于尸道功法，自然是当今的浮生大陆所无法容忍的，必然需要废去，这是没的商量的条件。
听到此言，虬龙沉默了片刻。
若是他之前的想法真的是错的，绿青青所提的两个条件无可厚非，甚至算是优待。
而此时此刻，虬龙对于自身的信念确实有些动摇。
哪怕自己能够为南岭复仇，讨回故时的血债与荣光，但却没有自信让南岭子民过的更好，在这一点上，他心中承认自己不如绿青青。
虬龙沉默着，于是镇心殿沉默着，整个瑶池都在沉默着。
所有人都在等待虬龙的决定，哪怕炼不逢都隐隐皱眉，王小凡都颇为在意。
就在这寂静无比的时刻，那名幽蓝色云宫裙的女子说话了。
欢洛璃一直站在炼不逢身后，就像是个规矩无比的侍女，谁也没有想到此时插话的竟会是她。
其实从一开始，在欢洛璃随着黑龙谷众人进入镇心殿时，不少修者便将她认了出来。
欢花落的现任掌门真人，欢洛璃。
这名修为境界并不算太过高深的女子，其实在中州与东土交界的那片地域很是出名，因为她所属宗门的特殊性，与那奇异的体质。
虽名声不太好听，但无论是欢花落的财力，亦或者欢洛璃本身作为炉鼎的极高价值，都让她不乏强大的追求者。
而今人们才知晓，原来她附庸的竟是诈死的魔头炼不逢。
“都说覆水难收，总是有些道理的。”
欢洛璃的眼眸微凝，竟是直视着绿青青，没有任何畏惧与避退。
“哪怕拥有神通造化，能够一滴不漏的敛回来，但这还是原先的那一盆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