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的声音并不高扬，却也并不低浅，每一个字都足以令人听清。
无论是语调亦或者言词，甚至没有藏匿其中的恶意与轻蔑，就像是有意的针对与折辱。
明月当然知道，这就是羞辱。
显然这位剑郎君对于她的身子，不可能感任何兴趣，只是单纯的在以言语折辱于她，这是让明月有些难以理解的事情。
哪怕是有恩怨，也未免有些不对，显得太过刻意。
但问题是，这依旧是两人的承诺，何况明月还需要这位剑郎君的帮助，让他去营救木长老。
于是，明月只是犹豫了一瞬，就脸色有些苍白的准备解开腰间的系带，褪下这身柔美的衣裙。
一旁的流萤稍微恢复了些气力，眼眸中亦满是慌乱与羞愤，几欲喷火的盯着清风。
“若阁下不愿帮助便罢了，何必如此折辱我家姑娘，坏了姑娘清誉。”
流萤自是有着骨气，若是需要明月如此受辱借以偿还恩情，即便是她也更愿意从未被那剑郎君救治。
哪怕而今桑木林间只有一地尸体，不可能有人泄露今日之事，但这位剑郎君依旧是外男，自家姑娘的身子又如何能被看了去。
此刻的流萤眼中，甚至隐隐有着杀意，她甚至怀疑这位剑郎君是否与春风化雨楼有着生死大怨。
只是面对流萤的言语，清风没有回应，就连明月都做了个‘止’的手势，示意流萤不要再说下去。
终于，明月咬紧了嘴唇，眼眸中闪过些许无奈与羞恼，解下了腰间的系带，衣裙应声而落。
皎洁的月光洒在少女的身上，透着些玉莲似的白皙。
淡粉色的兜子遮掩着青葱的身姿，却因为羞怯让少女带上夏荷的柔红。
或是因为羞愤，明月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用双臂紧紧环着身子，希望能够遮掩更多的肌肤。
清风没有避讳，静静的看着一切。
一瞬间，他的眼瞳中没有戏谑，也没有动摇，更没有那些贪婪的欲念。
事实上，按着他原本的料想，这名少女应该不会如此，终究是春风化雨楼的妖女，又怎会一诺千金。
他此举也仅仅只是为了之后激怒明昊所为，顺便乱了这位小姑娘的心绪，让她不要有心力怀疑太多。
不过这般对待一个小姑娘，未免实在刻薄。
这一瞬间，没有任何人察觉清风眼瞳中的情绪，只是不到一息，清风的眼瞳中再度布满了刻意的戏谑与嘲弄。
只是他的眼瞳微微偏开，看着明月足下的桑叶，目光没有轻薄的意味。
“果然太青涩了，较之春棠楼的那些俏姑娘们比，身上都没几两肉。”
清风的言语间又是刻意的讽刺，宛若久经花丛的老手。
听到这位剑郎君这般比较，护着明月的流萤也几欲起身，与对方拼命，只是她的气力实在太差，难再有战力。
“还请阁下尊重些，莫在将我家姑娘与那些脂粉女子比较。”
即便是被称作邪宗妖女，但明月依旧是春风化雨楼的嫡姑娘，是那位明昊楼主自小收养的义女，是大宗闺秀。
如此身份，与那些青楼卖笑的妓，甚至更轻贱些的娼并论起来，自然是对明月刻意的羞辱。
不过依着此般境况来看，这位剑郎君是真的没打算给自家姑娘留脸面了。
“公子见笑。”
明月微微垂着眸子，脸颊绯红的像是夕暮云霞，唇间亦是咬破沁血，整个人像是暴雨中的小鹿，颤个不停。
见此，清风也不在为难，挥了挥手离去，依照承诺去救那位木长老。
……
……
在清风离开后，勉强恢复气力能够站起身子的流萤，将落在地上的衣裙提起，为明月披在了身上。
就连流萤都是眼眸含泪，知晓自家姑娘受了多大屈辱，甚至心有打算，无论姑娘立下何种誓言，她事后都要找人杀了这剑郎君，为姑娘解气。
“姑娘，先、先穿上吧。”流萤的声音有些颤抖，担心明月哭出来。
但奇异的是，低垂着眸子的明月没有哭，甚至周身的羞怯也渐渐淡了去，只是脸颊两侧的绯红显得出，她并不是真的毫不在意。
“你说，这位清风公子为何刻意如此？”
明月斟酌着问道，但脑海中因为羞愤思绪有些混乱，一时间摸不出头绪，只是隐隐有些念想。
但她却很清楚一件事情，在最初援手救人之时，这位剑郎君的言词颇有气节，怎么也不像是会羞辱女子的卑劣之辈。
更让明月在意的是，有一个瞬间，她发现了清风偏开的视线。
这像是一抹犹豫与不适应。
显然那位剑郎君也有些不太习惯，但却刻意这般，好像是有什么必须完成的目的，所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自己的气节。
这样的判断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明月却颇为相信自己的直觉。
若真是这般，那位剑郎君的行为未免值得重新商榷，必然是有着旁的目的。
听到明月的提点，流萤也察觉出了些许不太对劲。
传说中这位剑郎君的确是个疯人，做起事情来百无禁忌，但却从未有过欺辱女流或孩童的传闻，倒像是个血性豪杰。
何况自家姑娘美则美矣，但年龄太小，身子确实还没长开，又有什么可看的呢？
既然如此，剑郎君这般未免反常。
而反常的事情，往往便有异数。
“您的意思是，这位剑郎君在欲擒故纵？”
流萤沉默了片刻，也产生了些想法。
但她所言的欲擒故纵，自然不是剑郎君为了追求明月，而是针对明月身后的春风化雨楼，或者说针对楼主明昊。
可惜思衬间，两人无法得出任何结论。
明月也没有重新穿上那身衣裙，而是从死人堆里扒了一道血污较少的男裳，将自身紧紧裹住，系好了带扣。
即便男裳有些宽大，总能够蔽体遮羞，勉强是个体统。
流萤对此有些不解，明月无奈解释了两句。
“虽不知那位清风公子是何目的，但他既然说了不喜那道衣裙，我也总不好在穿上，不至于等他回来再羞辱我一次。”
明月擦了擦唇间的鲜血，虽然勉强冷静了下来，但心中的羞恼依旧没有完全褪去。
念及此，她却又怔了怔，看向那一地的尸体，思绪有些混乱。
总感觉漏算了一种很重要的可能性。
若是他没有这般气自己……
突然，明月怔了怔，眼眸中透着些别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