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云山依旧是那个云山，便是与刚才相比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清风流转间，又真有了些不太一样。
见到那只还天而去的可爱却又略有肥硕的秋雁，死界十二煞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解了下来，至少已然无人再有战意。
自然是因为他们认得那只秋雁，那是大小姐魔幽养的。
或许更重要的原因是，那只秋雁也认得花念，这才是他们不再出手的原因。
辰武踏步而前，恭敬的对青石之上的王小凡行了后辈礼，便转身向着花念走去。
“别的事情您与大小姐去谈，我们至少得将二公子的尸身带走。”
听到辰武的要求，花念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尸妖自古不死，非躯壳燃灭不可。
刚才花念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出手时，便以灵火，将魔星的内里经络血肉燃尽，而今只是一具空壳。
虽然这种手段不太彻底，但总归是给天煞魔宗留了两分颜面。
更重要的是，魔星资质太差，即便以尸入道，也难有几分境界，即便他的背后真有尸道高人，恐怕也看不上魔星那具驱壳。
死界十二煞再向花念请礼，便带着魔星的驱壳下山而去，花念远远望了他们一眼，叹息声中有些遗憾。
秋风吹着光秃秃的山路，卷起些砂石土尘，有些煞风景。
花念回头看了青石上的王小凡一眼，眼瞳间若有所思，但却依旧没有多问一句。
“前辈，咱们回去？”
听到花念的话语，青石之上的王小凡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红叶，有些不解。
“你不去赴约？”
他有些奇怪，依着花念刚才的反应，他对于邀约那人应是颇为想念，为何不立即去？
花念犹豫片刻，偏开了视线。
“我想先回去换身衣裳。”
原来之前的些许战斗，让他的衣裳之上沾染了不少土灰，即便能够用灵火燃净，但总不如好好洗个澡，换一身新衣裳来的实在。
王小凡若有所思，没有在多问。
一旁的苏蓁蓁沉默着，轻轻挽着魅妖儿的手臂，像是在安慰。
魅妖儿轻笑着，却和哭着很像。
众人下山，云山大阵再起，云雾漫山，任谁也在看不清大山的里面，无论是山间林木，还是那刚才战成废林的山路。
就像是世界的任意一方角落，时间吹过，便在也留不下一痕尘埃。
……
……
等到回入屋中，花念便即刻收拾衣裳，准备尽快沐浴，去掉身上的土气与汗味。
魅妖儿替他从房中的衣柜找到一套最好看的，是素色的蓝衫，看起来很是干净，这亦是苏桃桃之前细心做好的。
正准备沐浴的花念，见到将衣裳送来的魅妖儿，有些沉默，没有看向她。
“不必如此，我自己来就行。”
花念说的很认真，言语间的意思也很清楚。他的声音有些愧疚，有些心疼，但却很坚决。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魅妖儿也沉默着，最终笑了笑，将衣裳递了过去。
“做妹妹的为哥哥递身衣裳也不行吗？”
魅妖儿的声音很轻，竭力掩饰着委屈，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眷恋，又哪里是掩饰的住的。
花念心中愈加的愧疚，自然知晓魅妖儿的心意。
两人自小相伴长大，若说没有情愫，或许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对花念而言，魅妖儿却不是第一个让他动心的。
也许魅妖儿样样都好，但却终究与他不合适。
花念很清楚，即便他愿意用命护着魅妖儿，愿意为她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但唯独不会喜欢上她。
他不会用搪塞王小凡的‘像是妹妹一般看她’的蠢话来回应魅妖儿，因为那太假，但他同样不会接受她。
既然如此，话总得说清楚，说的果断些。
他不想耽误她。
“谢谢。”
花念的声音有些清冷，有些无情。
魅妖儿再也没有抑制住眼泪，跑出了屋子。
……
……
客厅之内，今日很是安静。
苏桃桃做饭的时候小心翼翼，苏蓁蓁假装在一旁看书什么也没有听见。
王小凡也罕见的看着电视，可惜他忘记了将电视打开。
直到魅妖儿哭着回房，假装不知的三人才相互看了一眼，不知该谁去劝，或者说，谁去都不太对。
感情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都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的事情，又哪里劝的了，不错就已经很好了。
不多时，花念也沐浴完毕，穿着崭新的衣裳出来，很是爽朗干净，透着几分平日没有的威势。
他本就是北疆天门的公子，便是平日装的顽劣了些，也总不会什么都不顾，自有一番气度。
他走到了客厅，向着魅妖儿的房间方向看了一眼。
犹豫片刻，花念终究收回了踏出半步的脚，放弃了去安慰的念头，他的眼神稍黯，自嘲的笑了一声，便准备踏步出去。
王小凡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是否有何问题？
这次指的自然不是魅妖儿的问题，而是花念即将赴约的那位。
“不吃些饭再走？”
花念怔了怔，认真回答：“那里有饭，我赴的本就是饭局，能吃。”
又稍犹豫，花念认真的对王小凡行了一礼。
“我独自去就好，前辈您无需担心。”
“无事便好，你自己留心些。”王小凡不知状况，最终只能提醒一句。
花念点了点头，打开门准备离开。他发现王小凡还是有些担忧，不由得笑了笑。
“前辈您说过，人生的很多事情错过了就错过了，很多路也只能自己走下去。”花念笑着，这是王小凡前些日子与他说过的话。
“所以这次，我不想以后后悔。”
随着花念的离开，房间内再度沉默了下来，王小凡也不知是安心还是不安，但终究没有跟去，默默的取过一本书，静静的读着。
这些书籍都是他二百三十一年间，反复读过的书，早已将全部内容印刻在脑海里。
再读，不是温习，只是静心。
“姐夫，花公子刚才的语气……”苏蓁蓁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何从云山回来后，这位少年公子便对自家姐夫的语气很是恭敬了？
不像是对恩人，倒更像是对待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