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天气渐凉。
小小的洛城偶有阵风，林木便瑟瑟作响，卷下些枯黄的叶。
苏桃桃已与王小凡成婚两月有余，较之以前的青春柔媚，多了些安静与体贴，换了件发饰，稍显成熟，着裙色调暗了些，比以前稳重些许。
家内自是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时而协助王小凡绘刻那些天道命木也更是顺手，可惜的是，她依旧没有听懂王小凡的解释，只当绘刻的是贴补家用的卖件儿。
厨房中，正煲着些牛骨汤，小火燃在砂锅之下，混合着香料与食材芳香的味道不停咕嘟，将那些浮在汤面的鲜红枸杞卷动的像是一幅画。
汤好了，王小凡也带着两人归来，是魉鬼与苏蓁蓁。
“今天是去修炼了？”苏桃桃好奇问道。
王小凡至今依旧没有放弃修仙与问佛，但那颗天音珠却被她收了起来，不敢让王小凡乱听那些散修的古怪建议。
无可奈何之下，王小凡便只是先随意练着，看看能想起来些什么。
最为基础的那些修仙问佛的道法，他确实很多年前便不去在意，而今依旧记不太清，与摸着石头过河无异。
这样修行便有些慢，有时就无事可做。
王小凡觉得有些无聊，便会每天带上魉鬼与苏蓁蓁，指导他们一些事情。
指导魉鬼的自然是修行，他本就算是魉鬼半个老师，早已教了他不少岁月。但对于苏蓁蓁，王小凡依旧没有指导她修行，只是给她解释了《无疆妖曲》最初一页的吐纳心法。
虽然《无疆妖曲》并非妖族初修法门，便是苏蓁蓁修妖按理也不应看此书，但王小凡如此吩咐，苏蓁蓁便只能先看着，尝试吐纳气息，调理身子。
“是啊。”苏蓁蓁笑着回应。
王小凡也泛起些笑意，看着厨房之内。
苏桃桃回望着他，眼眸间满是甜腻。
“稍等等，饭马上好，我在加点糖……”
“不用。”
“别。”
苏蓁蓁与魉鬼赶忙反驳，没让苏桃桃往那锅极其鲜美的牛骨肉汤中放糖与蜂蜜，将其祸害。
尤其是魉鬼，不由得心中感慨，这位主母是越来越不认生了，最大的体现便是，她做饭时，烹茶时，乃至倒水时，都已经不在节俭家里的砂糖与蜂蜜了。
苏桃桃有些委屈，停下了拿起糖罐子的手，觉得很是可惜。
甜甜的多好，你们怎么不喜欢呢？
……
……
饭前，苏蓁蓁去洗手，见到阳台上是才洗好的衣服。
那身鲜艳美好的大红嫁衣，在众多衣衫中分外瞩目，美的好似谪仙子的羽翼，莫说绣在上面的金线纹路，便是那凰求凤的双锈图，恐怕都是世间罕见的珍品。
苏蓁蓁在这件嫁衣之前，从未见过此等手笔，甚至她觉得这或许并非财富与地位的问题，这件嫁衣本身，便堪称非凡的艺术品。
自然苏桃桃也很喜欢，每隔几天，便会将它铺好吹整，在晴朗的天气下晒晒，保证衣裙的整洁与完好，不至于让阴暗腐朽。
魉鬼也来洗手，看见苏蓁蓁正在观望阳台的那件嫁衣，他却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暗叹。
“红尘大人亲手绣了二百三十年的嫁裙，天底下只此一件儿。”
若是这等嫁裙在不好看，天下间的嫁裙又还有哪件儿好看？
阳光落在阳台，将光辉洒在上面，透着融融暖意。
那件大红色的嫁裙之上，纹络清晰，仿佛针针线线，都藏着一句不能说的情话。
客厅内的餐桌，又被美食铺满，正如苏桃桃所言，她虽然很多事情做不好，但厨艺很好。
四人围坐在餐桌旁，静静的吃着菜，口齿余香。
“对了夫君，我想出去找份儿工作。”苏桃桃说。
即便将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时而还绘刻那些木锥‘贴补家用’，但苏桃桃依旧觉得不太妥当。
夫妻自是一体，但她得养妹妹。
王小凡顿了顿，隐隐看出苏桃桃的顾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无论成婚与否，她总是有她自己的坚持。只是这次，他不太愿意。
王小凡沉默片刻，犹豫道：“其实我很有钱。”
如果按照凡尘人家的财富论，他可能是天底下最有钱的几个人之一。他在储物间里放着的那些宝物，自然也没有瞒着苏桃桃，告诉过她可以随意使用。
唯一的问题是，王小凡险些忘记，苏桃桃并不认识那些宝物，就像是她不认识那个储物锦袋一样。
想到那只锦袋，王小凡又是微怔，情绪却比曾经波动小了许多。
大概再过些年，便能真正泰然处之。
“况且你也有一份嫁妆，送给你了，就是你的，别想太多。”
听到此言，苏桃桃这才想起那个锦袋，一直被她收在了房里。
她自然清楚，那是因王小凡的关系，才有人赠予她的东西，她自然没好意思乱动，甚至连里面有什么都不清楚。
“嫁妆里都有些什么？”王小凡也突然有些好奇。
虽知晓大抵多是一些珍奇异宝，他并不在意，但因尚未完全放开心情，还是想知道一些。
苏桃桃也没看过，于是回房将锦袋取出。
“也许有道小食儿方子。”魉鬼说道，这是南大仙子说过的，所以他知道。
等待苏桃桃将锦袋打开，取出里面琳琅满目的玉匣与华贵箱子，才发现里面的财物真是不少。
有很多她不认识的药材，还有一些好似法器的物件儿，剩下的大都是女子的首饰之类，看成色是让工匠新打的，但应该都价值非常。
苏桃桃看不出其中价值，苏蓁蓁也不明白，但一旁吃饭的魉鬼却是眼皮跳了跳，不由得惊叹这手笔。
红尘大人真是把她自己的嫁妆都送了不成？
那些万年火灵芝、两仪还魂草之类的就算了，可九凤琉璃钗是曾经名动天下的宝物，有着非凡意义。
终于，苏桃桃找到了魉鬼说的那道小食儿方子，那被放在一个小小的木匣子之中，在所有的陪嫁物中，只有这只木匣子显得最普通，既不华贵，也不显眼。
这只木匣子里放着那张方子，还有一只绣功很好看的香囊。
“初入秋的核桃沫三两、新采的葵子仁二两、南岭摩西山的黑芝麻一两、晾晒三个月的松林榛子二两……”
这是一道做五仁酥饼的方子，每一道用料，每一道工序都很讲究。苏桃桃看着方子上秀气不失典雅的小楷，觉得很是好看。
这人是谁，为何这道五仁酥饼做的这么熟练？
恐怕她做的五仁酥饼，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五仁酥饼了吧？
王小凡也听着，没有说话，这次沉默了更久。
“这只香囊里是什么？”
苏蓁蓁突然好奇问道，她看着这只香囊，总觉得似曾相识，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
于是苏蓁蓁顺手将香囊打开，看见里面的物件儿，终于明白这个香囊曾经在哪儿见过。
就是那次与王小凡初下云山时，他随身配戴的香囊与这个恰好是一双，所以看起来有些像。
里面的东西自然更像。
那是另一颗明月珠。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
魉鬼继续吃饭，险些噎着，却没敢去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