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名月白襦裙少女的言语，更加稚嫩的竹笋儿愈加委屈，可怜巴巴的用筷子戳着铜锅里的豆腐。
然后她轻轻夹，那块骨汤豆腐却因为煮的太烂，夹不起来，于是小丫头更是委屈。
“你不会用勺子吗？”
月玲珑又瞪了竹笋儿一眼，却将竹笋儿的碗拿来，用锅勺将豆腐盛进碗里，还多添了一块儿牛骨，上面的肉煮的滚烂，味道很是香美。
竹笋儿委屈巴巴的接过月玲珑递回来的碗，却没有说话，默默吃着，虽然她还是想往碗中放些砂糖调味。
另外两名男子，听到公子净的话后，也默默开吃，没敢让月玲珑为他们布菜。
两人都清楚，这名月白襦裙的少女虽是公子净的侍女，但真敢将她当做侍女对待的，恐怕也仅有公子净一人。
便是他们梅兰竹菊中最强的那位，也未必有她境界高深。
骨汤锅中的菜品在骨汤中咕嘟着，公子净与月玲珑比肩而坐，另外三人坐在另一侧。
芝麻酱调了六碗，还少了一人。
公子净从汤锅中夹出些牛肉片，放入了月玲珑碗中，正好是肥瘦相间肉味恰好，也不至于腻口。伴着浓烈的骨汤味道，甚至不沾芝麻酱，都透着一股浓烈的清香。
月玲珑这才放开公子净的衣袖，用筷子轻轻挑起，赶忙放入口中。
“呼呼~”她像是被烫到舌头，有些委屈。
公子净怔了怔，有些好笑。
“吃了六百来年火锅了，又没人和你抢，还这么着急做什么？”
说着，公子净又给她夹了两片，这次是牛里脊，味道虽不如刚才浓烈，口感却是极好。
他轻轻吹了吹，然后准备放在月玲珑碗里。
只是筷子才将将递过去，月玲珑却将筷子上的肉咬住，筷子也一同被她咬住。
“你呀。”
公子净哭笑不得，因为这丫头咬住的是他的筷子。
月辉明华的天地精灵，为何总让人觉得与那犬妖有些神似？
众人又吃了些时候，铜锅里的骨汤煮的更加浓郁。
不得不说，这家云山边上的骨汤锅菜实在不错，可惜地儿不太好，他们总不能常来。
等了会儿，第六个人也来了，那是一名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踏步而来，安然的坐在了竹笋儿身旁，与另外三人并列，但却没有如之前两名男子一般，对公子净行礼。
此番，反是公子净起身，对此人认真的行了个晚辈礼。
“梅大先生。”
“净公子。”梅无伤认真回礼道。
两人问候，重新落座，公子净看向梅无伤的目光却有些惊奇。
“您受伤了？”
梅无伤知道，公子净所指的是他的左肩，以公子净的境界，看出他所隐藏的伤势并不难。
“前不久在这山上被人砍了一剑。”
听到梅无伤的话，公子净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看向云山，笑容却是颇有些期待。
“原来是那柄剑，怪不得即便是您也不是对手。”
言语间，公子净也有些遗憾，但提及伤及梅无伤的那人，他倒也没任何畏惧，不然也不会来云山边上吃火锅。
何况凭借月玲珑的术法，只要他们不踏入云山之内，想来无论是才离去不久的白帝，还是就在此城中的那位鸿羲魔尊，都无法发现他们。
提及此山，提及那些人，公子净又有些郁闷，开始吃菜，梅无伤也就着些煮软的白菜，小酌了些米酒。
月玲珑放下筷子，微微皱起眉头。
“公子您觉得他们烦人？”
少女此言，所指的自然是伤了梅无伤的那人，守在洛城二百三十一年的那人，以及西域那个总是不知人在何处的秃子。
“那我去替您杀了他们？”
听到月玲珑所言，公子净尚未有何表态，其余四人却脸色微变。
天底下若有一人敢这般随意说出，欲屠天下三主，恐怕不是会被别人当做疯子，就会被当成傻子。
但四人清楚，月玲珑既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
这名长相颇为稚嫩的月白襦裙少女，是真正的天地精灵，心镜无垢，如玲珑赤子，即便是公子净的黑雾心魔，也对她不起丝毫作用。
尤其是她的境界，百余年前，也已触及九阶妖天境界，斩杀一方天地域主，恐怕并非虚谈。
公子净沉默片刻，笑着摇头。
“你有几成把握？”他好奇。
“即便那位鸿羲与无涯，当年与师尊一战，受了不浅的伤，但未必没有后手。至于西域那个和尚，遗伤不重，便是我也只有七成把握杀他们。”
月玲珑没吃东西，便又牵住公子净的衣袖，握在手中感觉很暖。
“若是此城那人，我有五成把握杀他。用剑那个，我有四成把握……西域那位，大概只有三成。”
随着少女所言轻落，落座四人无言，却没有任何怀疑。
四人这才方知，原来这名少女已经走到了这个境界，真不知当年公子净从哪里捡回来这么一个妖精。
公子净依旧摇了摇头，没有允许。
“他们虽然有些烦，但不值得你冒险。”他看着月玲珑，警告少女莫要做些蠢事儿。
“便是有九成把握，也不及十之其一的你重要。”
听到公子净的话，月玲珑脸颊微红，暗暗将身子向着他移动了一些，很是可爱。
“可他们惹您不高兴了。”
“不过就是在我之前杀了师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话虽如此，公子净提到此事儿，神情却有些别扭，就像是种了许久的甜瓜，在临至成熟的那一刻被摘了去。
他那表情仿佛就在质问殒天一役，围杀太一魔尊的那三人。
我还没杀师尊，你们怎么能把他先杀了呢？
“他们先杀了师尊，我又该杀谁？”公子净突然有些发愁。
在他眼中，那三人总是不够分量，远远不如太一魔尊当年一人。
“尊上当年并非败给的他们三人，若是天无雨，若是他无伤，死的便是他们三个。”
梅无伤适时提醒，他是上代天门四将，比之王小凡等人，比之公子净都要高一个辈分，老一个时代。
也只有他这种亲身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真正明白，当年那位盖世禁忌魔尊的威名，是真正倾尽天下。
斩太白仙宗老仙君，诛菩提城上古佛祖，盖世一怒，便是天地尸山血河，神功无量，又岂是三名后辈可轻易撼动。
当然，梅无伤觉得公子净也不行。
公子净没有与梅无伤争论这个问题，只是又看了眼云山，觉得有些可惜。
“时机不对，下次再来吧，先去把更重要的事儿做了再说。”
听着公子净的话，月玲珑抖了抖她手中握着的衣袖，眼眸间泛着些期待。
这次去哪儿？又能吃到别的地儿的火锅了吗？
“公子，我们去北边？”
“北边要乱了，火锅煮不安生，我们先去南边看看吧。”
他笑着说道，准备饮口酒，才发现月玲珑正好给他的酒杯添了酒，还给他的碗中夹了一块儿软鱼肚，撒了些韭菜花与盐芝麻。
分量不多不少，口味正好。
（卷一，人生若只如初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