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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少年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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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楚中天倒下,生死未卜,楚门上下一片人心惶惶,楚门是一个信奉强者的门派,楚中天便是他们的依靠,便是他们的支撑,现在,支撑已倒,大厦将倾,这个绵延数百年的门派,经历了风雨飘摇,经历了辉煌鼎盛,终于要迎来它的末日,走向它的终点了吗?

虽然大家心中清楚,没有任何一个门派可以永远存在,强如武林中最盛极一时的几个大门派,到如今,也不过百年的历史,楚门相较于他们,也可称得上是强派,但这一切,都是源于楚门历代门主运筹帷幄,励精图治,方促使楚门创下这等辉煌。

可如今,楚中天油尽灯枯,楚门下代门主却还未曾确立,一旦楚中天重伤身亡,楚门百年基业,将付于何人之手,何人又有能力担负得起这偌大家业,带领楚门子弟走向另一个荣耀。

更何况,现在还有远比楚中天逝世更加危及的情况,事关楚门存亡的大事,那便是避水门三公子死于楚门,即便避水门三公子早已是一个弃子,早已是避水门“杀”死过一次的人,可现在他无端现世,本就值得避水门好好彻查一番,况且,避水门在武林中向来霸道,避水门子弟,若是由本门亲自处死也便罢了,若是在武林中闯荡,且无缘无故死于一派之手,避水门定会不问缘由,找到凶手,为门下子弟报仇,即便是逃出避水门,可避水门下令追杀的人,若是死于别人之手,避水门也定会找到那人,诛杀之,若是死于一派之手,避水门便定会找到那个门派,诛灭之。

避水门行事就是如此霸道,蛮横不讲道理,可避水门纵横武林数百年,门下高手无数,自然是有值得霸道的资本。

楚门子弟心中清楚,当务之急,便是封锁消息,决不能让铁三春死在楚门的消息散播出去,否则,对于楚门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于是,众人很有默契一般,将魏何和霓欢二人团团围住,楚门子弟只是将他二人围住,静静站立,并不见动作,因为他们在等,在等楚门真正的主人,楚门门主楚中天的命令,若是楚中天说杀了他们,所有楚门子弟绝对会一拥而上,为了楚门,为了他们的妻儿老小,哪怕明知必死,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将他们砍成肉酱,可若是楚中天说放了他们,他们也绝不会有丝毫犹豫,哪怕他们心中明知不该那么做,他们也不会有丝毫迟疑,这便是楚门子弟,言出必行,令行禁止。

魏何和霓欢二人嘿嘿冷笑,笑声赛过乌鸦。

“我不杀你们,已是不合乎我本性的仁慈,你们竟然还妄想杀我?真是可笑至极……”

霓欢只身而立,面对着楚门子弟的层层围攻,丝毫不惧,目光直指楚中天。

“今日,我若是杀他,你们谁能拦得住?”

霓欢话音刚落,身上一道虹光乍现,施展“虹衣流彩”,顷刻间,便跃出包围,来到楚中天面前。

“一动不动,宛如死狗,杀你,比杀一条死狗还要容易……”

说罢,霓欢已抽出剑,向着楚中天刺去。

楚门子弟惊呼,就在这时,两道身影极速掠过,眨眼之间,便已来到楚中天面前。

霓欢停下剑,倒不是他想停下,而是他刀头饮血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若是他的剑再向前进一寸,他的人头便会先楚中天的人头落下,当然,他也可以选择鱼死网破,只是他不愿,毕竟,他自认自己的人头,要比一个垂死之人更加珍贵的多。

“是你们……”

霓欢认得眼前这二人,他们是楚中天的二儿子楚天将和大女儿楚天莹。

楚天将挡在楚中天与楚天莹前面,面无表情,道:“休要猖狂,我来与你打……”

“西域第一神将?就凭现在的你?”霓欢出言嘲讽。

他的嘲讽并不无道理,楚天将自幼便天赋绝伦,乃是武道绝顶天才,其天赋更被世人认为早已超越其父楚中天,楚门乃至整个西域都对楚天将抱以极大期望,楚天将是一个骄傲的人,他的骄傲表现在方方面面,冲锋陷阵第一,杀敌破城第一,年轻一辈中天赋第一,武功第一,他十几岁时便获封“西域神将”的称号,他自认天下无敌,他满以为会带着他的骄傲在武道一途上徜徉一生,获得世人的尊敬,崇拜,以及畏惧。

他年纪越长,经历的越多,便越不快乐,他早已没有了初时习武的那番乐趣,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摸到铁剑之时,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仿佛心灵与铁剑相交,融汇,最终,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流入他的血液中,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时,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恨不得日日夜夜手握着铁剑,吃饭时抱着,走路时抱着,晚上睡觉时抱着,甚至连如厕时也要抱着,他的那把铁剑被他的手磨得锃明瓦亮,他几已魔障,万事万物在他的眼中都是精妙绝伦的剑招,一声一息在他的耳中都是天然绝佳的剑意。

那几年,他的武艺突飞猛进,尤以剑术最长,那几年,他只身闯荡西域,挑战西域各大派中最顶尖的剑术高手,初时,甫一交手,他便溃不成型,他虽是天才,虽痴迷剑术,但是经验与阅历的差距却不是靠痴迷与勤奋便能弥补的,他伤痕累累,几次甚至命悬一线,但他依旧乐此不疲,每次去前,都要与楚门子弟痛快地喝一顿酒,他年纪尚小,楚门子弟自是不准他饮酒,可他那时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这一去,便不知还能回来否,若不趁现在多喝些,等到死了就得成馋酒的馋死鬼,下辈子投胎就得成个酒鬼……”

“哈哈哈……”

每每听到他这样说,楚门子弟都会笑着打趣他,而后骂他一声“乌鸦嘴,呸呸呸……”

后来,他对敌的次数多了,学到的经验便也多了,已能渐渐落于不败之地,甚至还能趁势反击,与他比过剑的人,无论敌友,都会赞叹一句“小小年纪,便已展现出一派大家风范,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那时的楚天将,便是楚门的希望,是楚门有望再现楚门老祖在世时无限风光的希望,楚门子弟背地里都会叫他一声“小家主”,对他的期望可见一斑。

楚天将小小年纪,肩膀上却已承载起了家人的殷切希望,承担起楚门的重托,甚至已要担负起楚门数百人的身家性命,那时的他并不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如孩童一般,每天抱着剑,在楚门闲逛,或是骑上一匹快马,带上三五日干粮,离家去外,与人切磋,满身伤痕,眼神却是熠熠神采,不见疲惫……

直到多年过后,那时他已极负名气,加之刚刚获封“西域神将”的称号,可谓一时风头无两。

楚门老门主病逝,楚中天接任楚门门主之位,楚门少主,便也要当即确立,毕竟,一派之命运、前途,又岂可儿戏。

楚中天之下,楚天将当称第一,无人敢有异议,大家自是心悦诚服。

那时,楚天将刚刚自外面归来,当他得知父亲意欲立自己为楚门少主之时,他先是一愣,继而展颜笑道:“好啊……”

那时的他,尚不知“楚门少主”这四个字的份量,他以为那只是一个称呼,就如“西域神将”一样,所以,他欣然前往,可当他站在高台之上,头戴少主高冠,眼望台下匍匐一片,黑压压尽是人头攒动,他们在高歌,在膜拜,在欢颂,在欢笑,甚至在流泪,那一刹那,他仿佛忽然失了魂魄,他如一棵枯松一般,久久伫立,纹丝不动,仿佛亘古以来便生长在那里,站在那里,经受了亿万年风雨时光的洗礼,现在,已老朽不堪,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在那一刻,他忽然醒悟,“楚门少主”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所有楚门子弟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于你,而你,则要延续楚门的辉煌,带领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那一年,他尚是一位少年,那一年,他忽然明白,自己练剑的目的,竟是为了将这些人的未来皆系于自己一人之上,他忽然觉得很累,觉得大家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带着异样,那种眼神他见过,那是西域最凶狠贪婪的豺狼看向猎物时才会有的眼神,那一刻,他怕了……

他疯狂地奔下高台,逃出楚门,在大家错愕的眼神中,他“逃跑”了……

他并非是一个懦夫,与人对战,便是自己伤痕累累,明知必败,他亦不曾后退半分,可这一次,他却逃走了……

他在沙漠中独自穿行了三天三夜,当大家找到他时,他正躺在一群猛兽尸体旁,蜷缩成一团,手中攥着一块碎肉,嘴中呢喃,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之后,楚天将便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将自己隐藏在一件宽大的半红半白的长袍里,戴上一顶高高的帽子,犹如地府中行来的黑白无常,他的剑虽然仍旧不离他左右,可却不是终日抱在怀中,而是挂在腰间,也不再特意去抚摸它,时间长了,铁剑上已有淡淡锈迹,他也全不在意,任由铁锈蔓延,任由铁剑变钝,变得锋芒不再,他也不再去找人比试,他只是终日游荡,如白日幽灵,他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变得逃避一切,楚中天为了让他重拾往日自信,便让他去杀人,楚中天让他杀人,他便去杀人,不问为什么,不问怎么办,他已成了一台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每次他杀人归来,长袍破碎染血,身上满布伤痕,他都一声不吭,再不会像往日那般吹嘘,说他今天刺了那人多少多少剑,又说那人砍了他多少多少刀,他如楚门中的一个透明人一般,除非有事,否则你绝不会在任何场合见到他,他也喜好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教人摸不清他的行踪。

他仍是楚门少主,至少,在楚门子弟的心中仍是如此……

李石与他的一番交谈,让他开始思索,自己这一生,到底在追逐什么,到底要追逐什么,现在,他已很能确定,他所求,唯武道巅峰耳……

可现在,他的确已不配“西域神将”的称号,只因他已失去了原来的目标,曾经他认为,杀人便是自己存活于世的证明,杀人,便是自己在履行楚门少主重任的过程,只有将那些对楚门有威胁的人悉数杀死,楚门子弟便可少受到一分威胁,这便是他的价值所在。

然而,如今他知道,踏上武道巅峰,只靠杀人是不够的,虽说武功是杀人技,可强者更该信奉的是,绝不轻易出剑,出剑便只杀该杀之人,这与他以往的信条简直截然相反,所以他在出剑的时候会变得犹豫,出剑犹豫便会慢,而高手间的对决,瞬息之间便可要人性命,不能有丝毫的迟疑,出剑,需心性坚定,心性坚定,剑才会稳,剑稳,才能一剑毙命。

现在,楚天将的剑已变得犹豫,所以,他当然不会是霓欢的对手,不需要出手,便已知道。

可是楚天将不能退缩,他是楚门少主,楚门门主倒下,楚门少主便理所应当要挡在前面,因为他的后面,是楚门,是数百楚门子弟,是家人,是朋友,是兄弟,他们需要保护,而现在能够保护他们的,只有自己。

明知必死,却还是要拼死一战,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不怕猛虎的初生牛犊,抱着一柄铁剑,只身一人,走在偌大西域间……

只是,与当年略有不同的是,他已不是少年,他的容颜已改,稍带着稚气的脸上已染上些成年人才有的风霜,他的鬓间已隐隐有些白发,让他看来略显老态。

少年老矣,尚能一战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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