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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两只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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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坚定的走向白天的黑暗中,背负着赤红妖异的战戈,一路北向。

方才从大凶左邪手中逃得生天,脱离那些心思不定的目光,仅仅是数天时间,洛辰便又踏着步伐回去,面向吞灭城池的浓云与叱咤的天上雷霆,一步一个脚印,心中慌乱,却是行动坚定从容,毫无迟疑。

青苍山这座藤条遮掩的山洞里,一堆巨大篝柴在熊熊燃烧,通红的篝火肆意舞蹈班摇曳,发出扑通扑通的火影摇动声音。火势颇好,映照的整个山洞明亮如白昼,尽管现在时间仍是算是白天。

这个山洞便是洛辰住所,但是这个情况下唯独不见洛辰的身影。洞内异常温暖,空气中飘荡着一团团热浪,与屋外冰冷严峻天气形成鲜明对比。咔咔,噼啪,柴火烧了许久也未见少半分,只是不时的噼啪声惊起,打破山洞里宁静,甚至说沉闷的氛围。千鲤红绡缓慢的走到火堆边上,盘膝而坐,然后合眼沉浸心神,意气合一,缓缓吐纳游离在山洞里的灵气。

只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已经停滞了三四次,心不定则气不顺,意不静,托浮源轮吞吐灵气便难以维持,不得已,她凝水扑灭柴火,略作一番收拾也随即走出山洞,但见天地昏暗,白天被黑暗笼罩不得解脱,浓厚乌云层层翻涌叠加,好似荒古空兽在扭动无边体魄,挤涨中大有挤压大地之象。

远空更是白天转黑夜,乾坤似颠倒。

雷鸣阵阵,如万只巨兽嘶吼咆哮,乌云挤动,翻涌如浪,湛蓝色雷电交杂,编织成密闭电网,不时有数道电芒迸射大地,劈裂山河,毁灭大地古木。整幅画面看起来,不免觉得是乌云汇聚的海洋颠倒在城池大地上,不断下压,不断扩散,不消片刻便会将这方天地淹没在其中,进而灭杀众灵!

走出青苍山,洛辰意外的发现山脚连绵的草原上,有一人站立,他虎背熊腰,体魄雄浑,即便是隔了十丈距离也能够感受到一股炽烈的气血。

凡夫俗子,气血犹如登山下山般存在消长,年老来气血衰败,源轮生机散尽,便是形体枯毁之际。

而眼前之人气血如龙,嫣红无比,透散体外惶惶然映照半天,远看之就仿佛是黑夜中的一盏赤龙灯火,炽烈、浩大、磅礴!洛辰眯起双眼,心生不定,站在前路的男子并非别人,正是掌握了烟石城地下世界,于多年前翻云覆雨的虎大人-藤虎。

自其散解手中地下势力,成立绣虎以来,藤虎一直游离于烟石城之外,与当时的跟随者共同经营着青苍山脚下的那片狩猎场。寻常日子几乎很难见到,比起城主南文麟的身迹还要稀少,唯有年关之际的蛮兽过境等关键时刻,他才会现身而出,并不大肆宣扬。

只是不现身,并不代表着他毫无动作。在许多隐晦的事件中,眼前男子都参与其中。他的来历,他的身份,他的真实目的,鲜有人知,或许只有那位白衣城主南文麟才能揣测一二。据洛辰所知,之前千鲤红绡强势击杀王伦,大闹蛮兽过境的狠事中,便是此人在穿针引线,其中涉及到禁法所需的七针、王伦经东门离去的消息、甚至于隐晦处与阴殿杀手的搭线等,他事后得知个中种种,虽然心有感触,却也没有太多的反对。

他知晓这等事情其实算不得什么毒辣狠厉,不消说是什么借刀杀人,他借魔女之手斩杀王家子弟,魔女也获得所需得以出手,双方之间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何况藤虎初来烟石城,在灾火变故的混乱废墟上,仅

仅用了数月便平定动乱,其中手段与实力又能缺少多少?

千鲤红绡杀王伦,是仙雪峰与南荒王家之间不可消弭的恩怨,而藤虎谋划王家之人的死亡,又有何种深意?  

南文麟与藤虎曾有一晤,谈论了什么?他甘愿放下手中权势,散离众人,仅带了十余人离开?

曾经,那场灾火,究竟真的是火吗?还是说是和魔云吞城那般凶象的所引起的灾劫?

这一切,与大凶左邪,又有何种联系?

洛辰疑窦丛生,平静的走向前去,藤虎微笑以对,只是再一次相见,都不复西山脚下不露声色、酣畅淋漓的感觉。

简单本真最为适宜,一旦暴露不为人知的一角,相处之间不免有了多余的心思,乃至是忌惮,不再是一壶酒,一盘肉那般容易。王伦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酒与肉,交谈不经心,临行前洛辰可以用一杯虎酿送别,成为唯一的一位送别人,但是在仙雪峰望仙楼中,心知对立的情况下,他心有留手,但是行动起来却是果决无比。

藤虎不再是简简单单的虎大人,烟石城黑暗中的守护人。透过千鲤红绡的言语,藤虎之来历谋略,乃至是实力,都绝非寻常易与之辈,而洛辰也不再是进山狩猎的猎夫,寻常的城中凡夫,他身负武力,战力超群,面对王术、南常武亦是毫无畏怵,三招更是压制住暴虐的王术,令其铩羽而归。

尤其是礁湖珠之上的搏杀凶战,少年与赤发魔鬼的激战雄姿,赤发魔鬼口中的南王之名,更是掀起了滔天风波!

重逢相见,各有震惊。

藤虎率先开口,抱拳道:“久见了,洛兄。”

洛辰还礼,道:“是啊,西山一别,已有月余。虎大人在此,莫非是在等我?”

青苍山脚下的这处麦地与草原,几乎空无一人,藤虎一人站在此地,不是等待他,还能等待谁?明知故问,欲擒故纵,也是一种智慧。

藤虎重重的点头,回应道:“不错,有些事情,不吐不明,有些事情,想要问个明白。”

洛辰眸光一闪,灵思百转,自己与眼前人只见过一次,并未有其他交集,如果有的话便是近来发生在己身的事情,他询问道:“左邪?”

“不错!那位赤发魔鬼-”藤虎双眼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股可怕的精气神恍若雪亮神剑冲天而去,他转头看向远方的草群之中,神色一冷,不知他有何动作,随后看着洛辰说道:“等一下,有几只老鼠在偷听。”

远方,一道漆黑的巨大身影高高跃起,随后重踏大地,数声咆哮,惊天动地,与此同时数道神光亮起又熄灭,不多时一只黑色巨虎走来,嘴里叼着几具尸体。它通灵一般走到藤虎面前,张开嘴丢下潜伏之人的尸身,惨死虎口的修者皆是身着黑色劲装,运使染血的长剑。这样的装束他并不陌生,魔女在击杀王伦时,曾有黑白两种服饰的杀手现身。

一位黑衣杀手一剑洞穿了王伦的胸膛,之后又被撕裂,两者间服饰一模一样,皆是纯黑之色,散发着阴森湿冷的气息。

洛辰一挑眉,道:“阴殿杀手?”

藤虎点点头,指着东南方向的连绵群山,道:“那里有一座灯火宫殿,也就是这些杀手的藏身与交易之所。”

灯火宫殿,阴殿的所在,无尽杀手的生存历练据点。不同于大族教派占据洞天福地,择州域而立脉

传承,阴殿则是广开传火,占据各大州域,明里暗中,不胜凡数,在数千年前,更是上演着万千灯火开遍整个人间的景象,可谓是最为恐怖的势力之一。

想到这里,洛辰心中一震,阴殿杀人在侧,目的显而易见。

礁湖珠一战,他的命途已经大变!以往不可近身的修行者也开始着眼于他。

只是,那位赤发魔鬼,也就是左邪,又与藤虎有何关联?能否从其口中得知一二?

“这是黑皮,见过一下我的朋友。”

“嗷-”

名唤黑皮的巨虎朝着洛辰发出吼声,巨大的脑袋刚刚探过来,与洛辰双眼一对,再见到洛辰背后的那杆血色战戈时,霎时间威猛虎头随即又缩回去,它毛发竖起,筋骨紧绷,竖瞳中隐有忌惮之意。

藤虎拍着黑皮的肋下,掌指间泛起金石交击声,震有余波,大笑道:“哈哈哈,吃瘪了吧,整天就知道欺软怕硬。”

黑皮一声不满的巨吼,抬起左爪便将藤虎拍翻在地,随后奔跑远去,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迅捷无比,它并未走远,而是游走在周围百丈范围内,掩映在草丛之中。

洛辰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慨当真是两只大老虎!要是藤虎能够化作猛虎,多半是黑皮模样,而黑皮若是化生为人,也多半是五大三粗的壮硕模样。

藤虎站起来,双手啪啪的掸去尘土,并未显得难为情,好像经历很多次一般,他笑着回忆道:“黑皮自幼通灵,从小就跟着我一起玩耍,后来离开家乡来到此地,它也就跟着来了,一晃十多年,回首想想当真是不可思议。”

南荒有八大势力,而八大势力之下,又有归剑宗,星云宗,火麟谷等一流势力,皆是承袭上古,底蕴雄浑。

而藤虎却是与这些势力并不关联,他自言来自于南荒深处的大族部落,生活习性不似中原开化之地,但也不是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他们也曾猎杀蛮兽,采摘果实,种植谷物,蓄养牲畜等,只是洛辰听着听着不由得心生疑惑,这不是书卷记载中的远古部落的生活方式?

莫非南荒深处,还留存着一支远古部落时期的族群?

洛辰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下藤虎,此人体魄强悍,龙行虎步,高出常人两三个头,的确与南荒众人有所区别,恐怕寻遍整座烟石城,也只有那位南常武大人能够与之一拼,不能当作寻常人看待。

藤虎颇为严肃的解释道:“我们的确属于南荒深处的蛮族,却也不是野人。”

洛辰忍住内心的冲动,并不多问,其中恐怕又是一则旷日弥久的秘辛。藤虎等人敢以走出南荒,寥寥数人便可整顿当时尤是混乱的烟石城,与王家、南常武等人对立,这份胆识,以及背后的目的,皆是非比寻常!

洛辰一路北上,藤虎便一路跟随。

路过剑泉村,岂料压塌城池的魔云已经扩散到了此地。

茫茫云端,无边无际,漆黑深邃,就好比是一片翻涌的海洋,又或者是半壁州域的连绵魔山,令人心惊动魄!

一路上,洛辰也将与赤发魔鬼的经过讲述出来,不过有所删减,相识的时间往后推移到了去年,相战的次数也变成了两次。

南王、王陆渊、左邪、烟战都等名字也出现,藤虎听罢愈发沉默。思考了许久,他看着远空叹息道:“大祭司曾嘱咐我等北上寻找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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