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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玉榻庭前上黄昏 朋党为奸来进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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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院无处不落叶,飘零残照夕阳斜。

西风横扫三殷地,卷起尘埃一片黑。

寡妇讲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唉,二毛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婶子把能教你的全教给你了,你后就看你的修为与造化了。这人啊,学海无涯,艺无止境。学习不是难事,记忆无需硬功,可是领悟却是能力的问题了。唉!”寡妇说着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二毛吔,你也别嫌婶子说话难听。你跟我这么多年,我观察你了不再观察了,你呀!说你是个废物有点过,说你没用有点轻。啥原因呢?原因很简单,你这个人啊,以八字说你是伤食旺相,印枭鬼魅,比劫无力,官杀不显。搁在俗话说,你就是缺少家教,德性缺乏;聪明有余,耐性不足;懒惰有余,勤勉不足。六亲无助,朋友缺义。心志由己,贵气浅薄。心地善良,难分忠奸。色欲如狼,难敌诱惑。唉!婶子说的话是有点狠了,你听着一定觉着不好受。可是呀,你想过没有,你的这些缺点正是婶子担心的啊!”寡妇说着话,脸色渐趋阴沉,周正的脸上两眼泛红,泪花在眼眶里闪烁着。

这时的二毛连屁都不敢放,鞠躬着身子坐在寡妇面前,头都不敢抬,两耳竖起着。

“二毛呀,婶子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心眼儿也好,父母死的早,可怜巴巴的活到现在。自从你跟了婶子,婶子这里生活简单,没有啥复杂的人际关系。可是以后婶子走了,你就得到社会面上去混咧。婶子担心你啊。孩子,你这个孩子心地过于单纯了。怕你以后会吃亏啊!”寡妇说着说着泪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掉地上一根针几乎都能听到。过了片刻,就听寡妇说道:“二毛吔,婶子活这一辈子,没有啥牵挂的,只有宦臣与你的未来让婶子揪心难安。你们两个人,一个人是贵气太足了,高官厚爵压百夫。一个是人寒身贱了,游离坊间无暖衣。一个是坐在厅堂凶险处,一个流离失所颠沛行。怕是有一天凶险路上终有矢,颠簸行中有劲弓。二毛啊!想到这些婶子的心就揪地痛,寝食难安。唉…”寡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门外。

门外漆黑一片,只有远处传来隐约的狗叫声。

这会二毛才敢抬起头来,他怯意地望了望寡妇婶子,小声嘀咕着说:“婶子,您不用担心,宦臣人聪明,又有能耐,往后官越当越大,能有啥事。我这贱命您更不用*心,我就一个人搁哪不中,只要饿不死,活到哪算哪。婶子,您不用*心,您就*心好好养病,只要有您在啥事没有。”

“唉!二毛吔,我知道我还能活几天,就是因为婶子啊太明白了,所以才*心哩,唉,这人啊,明明白白了不如糊里糊涂的好,糊涂了啥也不想,反倒心安理得了。你看那长寿的人十个中有八个是没心没肺的。这人啊,没心没肺的活,安安心心的活,平平淡淡的生活是最惬意的。人常说,*心多了老的快,这句话一点都不假,谁都知道,也常常会挂在嘴边,可是呢,*心人就是*心人,生下来就是*心的命。婶子也不想*这份心,婶子知道人老了,年龄大了,该歇歇了,可是呢,只要婶子一闲下来就老想这些事,一想起来就揪心,揪的心疼。唉,这就是命。”寡妇说罢,又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然后把目光投向二毛,说道:“二毛吔,婶子要是不在了,你哪也别去,你就在这住着,就接着婶子这营生继续干,这营生看着不咋的,可是呢,可以供你吃饱穿暖,再说吧,这营生单纯,没有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你这个人啊!就是生活的越单调越好,省得你又惹是非。”寡妇说着脸色又是一沉,目光中投射出严肃的光芒来。二毛一触及这道光芒就怯的心颤,敢快低下头去。

“二毛,歇吧,我也累了。”寡妇说罢,扭动着身体,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按着桌子,艰难地站起身来,然后迈着沉重的脚步向里屋走去。

这里二毛目送着婶子进屋,自己也慢悠悠地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屋里。躺在床上,二毛的耳边回荡着刚才婶子的声音,心里却空荡荡的,全无“日与岁眇邈,归恨积蹉跎”的心情,仿佛间看到夜幕下一个流浪的人游荡在城市空旷的大街上,路上昏黄的灯影下就见那人影模模糊糊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楼山房海中。二毛不一会儿便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再说寡妇回到屋里,躺到床边,想想这想想那,想到儿子的以后又揪心起来,一夜未眠。待到第二天二毛做好了早饭过来叫她起床,天已大明。寡妇坐在床头就觉得是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点的饿意。于是用惺忪的目光望着二毛道:“婶子不饿,你自个先吃吧,我坐会,等觉着饿了就去吃,你去吧。”

“婶子,那你也得起来把药吃吧?”

“你端过来,我就坐这吃。”

“您也不刷牙了?”

“你去弄碗盐水,我漱漱口好了。”

“中,那你等着。”二毛说罢,转身出去了。

一会儿二毛一只手里端着一个碗进了来,把碗放到床头柜上,亲切地望着寡妇道:“婶子,您昨晚八成没睡好,看你的眼睛肿了。”

“唉呀,年纪大了,觉也少了。又加上想事多,想想这想想那一夜就过去了。唉!该死的人了,睡不睡觉还能咋着。”寡妇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二毛一看没敢言语,转身就往外,走到门口才放下一句话:“婶子,您漱了口,把药喝了就睡觉吧,不用起来了,睡醒饿了您叫我,我把饭给您端过去。”这二毛生怕惹到寡妇婶子的痛处,让寡妇伤心,所以也不敢站在屋里了,急忙逃了出来。

出了婶子屋,二毛去厨房端了饭走到大门外找个空地蹲下来吃起饭来。刚咬了一口馍,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看看,这来福婶子的门没关,谁家的狗跑来偷吃食哩。哎,还叼了个大白馍。”说话人已经到了二毛跟前。二毛没抬头听声音就知道是陈红,也不言语,低着头自顾吃饭。

“咿,还不理我了。慢着吃,别噎着噎死了。哈哈…”陈红笑着走到二毛面前,伸手照二毛摁了一下。这二毛一只手端着碗正在往嘴里送稀饭,被陈红一摁,当好上牙槽打在碗边上,一口饭没喝着,碗一歪溅了一前襟。

“你个孬孙媳子,正吃饭哩呀,闹啥哩闹,”说着话抬起头望着陈红笑骂道:“你个孬孙媳妇不中咧,你看看弄我一身饭,待会你得给我洗衣服。”

“洗,洗,你脱了吧。”

“脱了吓跑你。”

“咿呀,咿,就你个小*孩吧,你脱,看能吓唬着俺。哈哈…”陈红又笑了起来。

“弄啥去?”二毛望了望陈红问道。

“没事,就是来你家串门哩,咋吃这么晚呀?”

“昨晚婶子教我学算卦哩,睡的晚,今晴起的就晚了。俺婶子这会还没起床哩呢。”

“那我进去看看去,你个小鳖儿就蹲这吃吧,我去看看来福婶子去。”陈红说着话扭头往院里走去。

陈红进了院,没进屋就喊道:“婶子,婶子还没起床呀?”

“小红嘛?进来,进里屋来。”

“诶,”陈红应着话一阵风似的进到了里屋,望着床头坐着的来福婶子用慰问的亲切地口味问道:“来福婶子,咋还不起床呢,日头都老高了耶,不得劲啦?”

“没有,就是没睡好,头有点晕。”

“耶,您这大年纪了,可得休息好,休息不好可不中。这是您的药?咋还没喝了啊?看看,看看,二毛个鳖孙也不给你端碗漱口水,这么苦的药喝了不漱口咋中。婶子,您等着,我去给您端碗热水去。”陈红说着转身又出去了。

不一会陈红端着碗冒着热气的热茶进屋来,望着寡妇说道:“来福婶子您喝药,喝了我把碗端出去。”

“中,看看还麻烦你。”

“看婶子说的,啥叫麻烦,这点小事也叫麻烦,随手的事,不麻烦。喝了吧婶子,我看着您喝。”说着一只手端着热茶,微笑着望着寡妇,等待寡妇喝药哩。

寡妇望了望陈红心里很舒服,会意地笑了笑,转过身来端起药碗喝了起来。寡妇一口一口地吞咽着苦药水,表情痛苦着,陈红紧盯着生怕寡妇一口喝呛了吐了出来,待到寡妇喝到碗底朝天,陈红一只手上前抓过碗道:“别喝了,别喝了。快漱口,快漱口。”说着话把另一只手的热茶递了过去。

寡妇吃了药,漱了口,坐直了身子望着陈红亲切地笑道:“远亲不如近邻呀!还是有个好邻居好,比儿媳妇都强。说起话来,俺到儿子那住了一年多,也没享受儿媳妇这样的福。”

“看婶子说的,人家是大家闺秀,咱这是啥?坑洼里的泥鳅,咱就这劳碌命呗。”

“唉,啥子大家闺秀,这人啊,孝悌是天生自来的,不在你的出生门地,也不在学问高低。是孝顺父母的孩子出身名门照样敬婆如母,不孝顺的孩子生在贫寒人家一样不知孝廉。孝悌不在你出身贵贱,只在命中有无木慈土厚之德。说了你也不太懂。这人啊!孝顺两字就在八字的日时上藏着哩,日时上在土的人这孝悌忠信就是与生俱来的,孝悌可不是后天培养的,与门地高低、学问大小没啥子关系。唉!不说了,起来,小红呀,来,服侍俺起来。”寡妇说着话一只手抓着陈红的手身子往床边移,陈红见状赶忙把身子贴上前去,两手并用帮着寡妇穿衣服。

待到陈红扶着寡妇出屋,坐到堂屋的小凳上,二毛也吃了饭走了进来。

仨人刚刚各自落座,就叫大门外有人喊:“家里有人吗?”二毛一听慌忙起身迎了出了。

不多时,就见一群人走了进来,前面走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就见女人衣着光鲜,手拎着一个小挎包,人未进屋声音已经传到屋里了。

“哎呀,这朱县长家还真不好找,幸亏我们在你们县城找了人带路,不然还真难找哩,你是他们家的什么人啊?”

“我是宦官他哥。”就听二毛应道。

“哎呀,幸会,幸会,没叫说朱县长有个哥哥呀?”

“就不兴有个叔伯哥呀!”旁边一个人接言道,言语中有嗔怪之意。

“啊!就是,你看我这嘴,就是不会说话。”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走进堂屋。就见那女人看了看寡妇与陈红,迟疑了一下,紧盯着寡妇然后快步走几步上前来,蹲下身子,拉住寡妇的欢喜道:“这位一定是朱大妈了。大妈,我们是朱县长的同事,听说您老人家身体不好,我们来看您来了。”女人连珠炮似的说着,寡妇扬脸看着来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唉,来看啥子,千里百里的,这不是麻烦嘛!”

“不麻烦,不麻烦。”女人笑呵呵地说,“大妈,看您老人家是我们应该尽份的,您老人家莫不是嫌我们来的稀了。大妈,您可不能怪我们啊!朱县长不让我们来,我们可是背着他偷来的。大妈,我给你介绍一下,”女人说着话就要搀扶着寡妇起来,陈红一看赶紧走到小桌的另一面,伸手抓住寡妇的另一支胳膊帮着扶起了寡妇。

“这位是我们的邢局长,名叫邢会。是专程来看望您老人家的。”中年女人笑着指着一个中年男人道,接着又指着一个年龄大一点的扛着大肚子男人道,“这位是郝副县长,叫郝守乾。是朱县长的同事,协助朱县长工作的。这位是房局长,房产铎。其他这几位我就不一一介绍了,都是朱县长的下级、同事。大妈,我叫钱庄,是朱县长的助理,大家都叫我钱秘书。我们几个人今天来看看您,您老人家身体可好?”

“好,好!唉,这大老远的来看我,这也忒麻烦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这钱庄说着话把身子撤到了一边,就见那个年长一些的人上前一步抓着寡妇的手,笑容可掬地说道:“老婶子,听说您身健欠安,老早以前就说来看看您,工作忙呀,就是抽不出时间,今天星期天嘛,于是我就带着他们几个来看望您来了。一来这是我们这些同事们应该做的事情,领导干部的亲属也是普通群众嘛,同样应该关心,这份关怀也的确是份内之事嘛。二来嘛,也是替朱县长尽尽孝心,朱县长日理万机,老母身体欠安却不能在身边尽孝悌,作为同事抽出时间来看看老人家是应该的。老婶子,看您这气色不错嘛,您这还缺点啥不?您还需要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下?”说罢侧着头亲切地用寻问的眼神望着寡妇。

“不缺,不缺,啥也不缺。前几天刚去的医院,不用检查了。”

“好,老婶子,好!您身体健康就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最大的福分,您可一定要好好的保养身体,您身体健康了,朱县长才能安心的为人民服务。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说罢了身体一侧也撤身到一边去了。

接下来是邢会局长上前一步抓着寡妇的手一通寒暄,邢局长过后是房产铎局长,房产铎局长过后是几位同来的同事,还有县上陪同的人一一与宦官娘寒暄,待到慰问完毕。就见扛着大肚子的郝副县长又上前一步,拉住寡妇的手道:“老婶子,我们就不再长时间打扰您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您老人家好好的保养身体,您一定要健健康康的,这样朱县长才能安心的为人民服务。您老人家就不用出门了,您坐下,您坐下。”

郝县长说着把寡妇扶到原来的小桌旁,这会那钱庄上前一步搀扶着寡妇坐下,俯身蹲下,然后用女人特有的娇滴滴的声音亲切地说道:“大妈,您可一定要好好的保养身体,您老人家身体健康了就是我们莫大的福业。药您可一定按时吃,争取早日康复,健健康康。过些天我们再来看您。”

女人说罢起身与众人离开,这会二毛才敢细看这女人,二毛看着心下想:这老天爷咋就这么不公平哩,把那么美的部件都组装她身上了。这女也太美了,那声音,那脸蛋,那身材,那走势,这就没有可挑剔的地方,这女人要是让我享受一夜,日他奶奶的,我非吃了她不可。

“二毛!”二毛正在胡思乱想着呢,就听寡妇厉声叫道,“二毛,你看啥哩,咋不送人吔!”

“啊!啊!”二毛愣过神来,赶忙随着众人往外走,陈红也跟了出去,走到门外,陈红一眼望见屋檐下放了一大堆东西,心想:“这些人带来的礼物也不放屋里,兴许是怕来福婶子看到了不收。这一堆东西得值多少钱啊!”想着随着人群走出大门外,一出大门,街巷里站满了人,个个像伸头小鸟一样向这里望。原来街巷里一字排着五六辆崭新的小气车,乡下人哪里见过这阵势,都跑过来看热闹了。

二毛一一与来人握手道别,看着他们上车。然后站在大门前,脸上堆满笑容,屈腰躬背点头哈腰地望着车子一个一个从门前驶过,消失在村子尽头。然后才望了一眼陈红说道:“走,回屋。”

“不进去了,应回家了。”陈红说着就要走。

“看你这人,你走了婶子不知应咋想哩。你待会再走不行嘛。”

“也是哈,这会走了来福婶子一定会生气。中,走,进屋。”说着话望了一眼散去的乡邻,转身进院去了。

进了院二毛走向那堆得老高的礼物前,咤咂了一下舌,说道:“乖乖咧,这不是把副食品商店搬家来了嘛,这得多少钱啊!”说着上前就要往屋拎,低头一眼看见一个纸包,二毛顺手拿了起来,随手打开纸包一看吓了一跳,“啥子?”陈红问着过身来一看,也是惊得啊了一声,原来纸包里装了一沓钱,二毛看了心想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哩。于是把钱又顺回纸包,转身进屋去了。

二毛急匆匆地走到寡妇面前,把纸包寡妇面前的桌子上一放说道:“钱,钱…”

“啥钱?”

“他们来的人留下的钱。”

“这包?”

“嗯,外面还有礼物呢,老多。”

寡妇听了二毛的话,又看了看桌上的纸包,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由红转白,又由白变成铁青,老半天才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话:“都拿屋来,放好,一个都不要动,等宦官回来再说。”

“中,那我去把东西拿屋来。”

“嗯。”

二毛悻悻地走出屋子,望着陈红又是吐下舌,做了个无奈的手势。然后走到陈红身边,俯在陈红耳边小声说:“婶子生气了,让拿屋去,不让动,说是等到宦官回来再说。往屋拿吧。”说罢又伸了伸舌头,做出很惋惜地样子。然后弯腰一手拿了一件往屋进,进屋说道:“婶子,放哪?”

“放我屋里。”

“好!”二毛应着话往寡妇婶子屋里走,进屋找了个空地放下手里的礼物。转身又往外走,刚刚转身要走,迎面与陈红撞了个满怀,几乎是脸对脸,嘴对嘴,肚子对肚皮的撞到了一起,陈红两只手拎着两件东西,走的匆忙,二毛刚转身才起步,被陈红整个身子压来,差点没跌到。二毛下意识地脚后跟一使劲,挺起胸膛把陈红顶了回去。陈红趔趄着后退了一步,笑着骂道:“你个猪头没长眼睛呀?”

“没有,眼睛装裤裆里了。”说罢了,笑呵呵地绕过陈红出去了。

二毛与陈红反复数次才把外面的东西拿完,完了,二毛走到寡妇身边说道:“拿完了。”

“嗯,那你现在就去集上给宦臣把电话去,就说我快死了,让他快回来。”说罢从兜里掏出一张条,啪地放到二毛面前。

“哎,看婶子说哩啥话,多不吉利。那我去,现在就去。”说罢冲着陈红说道。“走,推你家自行车去,我骑车去。”

“中。”陈红应着话走出屋子,二毛随着也走了出来。

到了大门外就听陈红道:“不再说人人都争着当官哩,看看,看看那一大堆东西,啥都有,有的俺连见都没见过。听婶子的意思是要退回去?”

“恐怕是那意思。唉,太可惜了。”二毛说惋惜地说,“太可惜了,要是不退咱俩还能沾着边儿尝尝。”

“就你个鳖孙长个嘴好吃,婶子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呀。婶子一定是怕收了这些东西影响她儿子当官。”陈红做出很明白的样子。

“就你能,就你知道,我就啥都不知道了。我就是觉着退了有点可惜。陈红,你刚才拎那大盒小盒的东西你看见没,在咱这集上连见过都没有见过。”

“真是,俺也觉着退了可惜,要不还能沾着边儿尝尝。”说着舌头伸的老长,笑着冲二毛做了个鬼脸,俩人走着说着说话间到了陈红家,陈红伸手把大门推开侧身让二毛进院。

范二毛从陈红家推着自行车出来,走到当街里,跃身而起,骑上自行车向村外飞奔而去。

到了集上,找到邮局,进了邮局的营业厅,冲着邮局的电话走去。

范二毛走到柜台前,看了邮局的营业员,把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说道:“给我拨个电话。”

营业员接过二毛的纸条,看也不看二毛顺手拿起电话就照纸条上的号码拨号。很快对方接通了电话,营业员随手把话筒递给了二毛。就叫对方是个女孩的声音“喂,哪里呀?”

“喂喂,我找朱县长,朱宦臣县长。”

“啊!这里就是,不过他不在家啊!”

“哦,哦,那你能转告他吗?我是他老家的。”

“啊!那你说!”

“你告诉他,他妈病了,让他快点回来一趟。”

“唉呀,”对方的声音突然变了,变的好亲切的,“好!好!老人家有病了,不要紧吧?我们主任不是去看她去了吗?好,好,我马上转告朱县长,一定会转告。”

“不要紧,就是有点不舒服的,你转告他让他抽空回来一趟。”

“好,好。一定转告。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谢谢你,挂了。”二毛说罢挂了电话,付了钱,转身离去。

回到家,进门就见寡妇婶子铁青着脸,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抽烟。二毛看了看桌子上的烟灰缸已经是满满的烟屁股了,随手拿起烟灰缸走了出去。

范二毛倒了烟灰,回来又把烟灰缸放到寡妇面前,然后拿了个小凳子坐在了寡妇对面。

“怕啥就有啥。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着,就是怕有朝一日我那单纯的孩子吃不了这糖衣炮弹的攻击败在这官道上。”寡妇也不看二毛,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官路凶险啊!二毛吔,我心里明镜似的,我担心啊!”寡妇说着话,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这世道,官路上处处充满荊棘,人心险恶,沟壑纵横。并非我那儿子贪婪,只是律治不全呀!”

“婶子,您别想的太多了。俺兄弟不是那号人。”

“二毛啊!你那里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的心都是一样的,没有人嫌钱扎手的,这也是人生下来就是需要吃穿的原因。

人对需求的渴望都是一样的,是与生俱来的,人没有贵贱之分,也没有高低之分。但凡是谋利求益,没有哪个人会从心底里嫌多的。人人都是求得多多益善,没有满盈者不取的,任何人都是如此,不论你学问高低,身份贵贱,生长在任何环境。

原因是什么?因为需要是与生俱来的。那么,得到多少,或是你应该得到多少则是通过规则进行管理,以及分配的,不是由着心中的欲念自由的获取的。如果说这世上的财富任由一个人去取得,那么他心中的欲壑填满天下也不会不自足的,而扼杀欲壑的只有规范与制度。一个官僚,无论是来自推举,还是来自科举制度,其身负的责任都是一样的。无论你在什么意识形态下为官,你的职责就是为众人服务,等到你为众人服务了,出力了,众人会制定出规则与制度来回报你的服务,报酬是从众人的财富中抽取的。报酬的多少来源于你服务的质量,而决非以固定的模式,公式化的给于一个官员自由的获取利益的权利。

官人并不生产财富,官人所得的利益来自社会。产生官吏的目的是管理财富,积累财富,分配财富。所以官吏们应该知道自己不是财富的创造者,却拥有着管理着巨量的财富。如何积累这些财富,分配这些财富,就是官僚政治的责任与义务。

也就是说,一个官吏,通过机构的设置,从众人中选拔,这种选拔可能是众人推举,也可能是科举制度.西方人的官吏选拔来源于众人的推举,东方人的官吏来自于科举制度。

纵观东西方的官吏选拔制度,东方人的科举制度是腐败的根源。原因是当一种规则规定出固定的取得回报时,服务的质量就不再是一种衡量标准了。通俗的讲,当官僚机构成为一种固定的模式时,众人的利益分配就不再是官僚机构寻求公平公正的必然职责了。

当然官吏们也没有必要为了保障众人的利益而日夜*劳了。因为有固化的利益格局,有可以追求利益的目标,官吏们有了明确的目标,自然也就不用为了众人的利益分配去*劳,只需向着那个固定的利益目标奋斗就行了。当自己通过科举制度获得这一利益位置时,驱动他的不是众人的利益,而是自己更高的利益目标,并从这一更高的位置上获取更大的个人利益。

这就是封建王权制度下位居集权顶端的人仍然贪赃枉法,贪得无厌的根本原因。清朝的和珅就是最好的例证。

人的心灵深处并不是欲壑止赢的,就人性而言人是没有那么高尚的情*的。如果人人都是心怀平抑之心,那么社会就没有了前进的动力,社会就无法进步,如果人人都没有私欲了,社会财富就没有了剩余价值的积累,没有追求,没有了创造价值的动力,也就没有了现代发达的社会文化。

正是由于人人都存在着私欲,也就有了充分创造财富的动力,社会才会不断进步,财富积累才会不断增加。调动一切积极意识的正是的合理的制度,释放出人们追求私欲的欲念,而非一种固定的禁锢的模式。

当既得利益者控制官僚机构时,官僚机构的固定收益模式就成了官吏们追求的目标,公众的利益就被视而不见了。于是官吏们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一个利益集团,这个抱成一团的利益集团就会狼狈为奸,谋取相互间的最大利益了。因为这里面有更高的利益驱动着他们去争取,并且这个利益群体是有防火墙的。当一个新生的力量要进入这个群体时,你用什么打破这道防火墙?只有利益。也就是用小部分钱财来换取大部分的利益,这个利益在谁手中,就在宦臣这种人手中。

二毛啊!婶子说这些话你可能听不懂。这就是刚才为啥要让宦臣回来的原因了。我得让他看看,让他来处理此事,让他懂得这个道理,至于他能不能做一个清官,那就看他的修为了。唉。”寡妇说到这里,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心事重重地把目光投向了门外,阴沉着脸,又陷入了沉思。

二毛看了看寡妇婶子,不敢言语,看看天不早了,于是起身往厨房走去。

正是:玉榻庭前上黄昏,朋党为奸来进银。

翰林笑纳常引见,不日牢狱得缠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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