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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年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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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看到一个奇怪的人要抱走那个女孩儿,当即拉了哥哥的手道:“哥哥,那个人突然出来要抱走那个女孩儿。”

林煜几人顺着黛玉指的方向看去,神色微微一变,他们虽然是跟着魏苍穹读书学艺,但是也常跟着林海出去见各色人等,一眼就看出那抱着小姑娘的人不是家奴仆从,那么是拐子了?

“快,去拦住那抱着女童的拐子。”林煜当即吩咐身后两个随从道。

而那拐子一见有人来追,便想抱着孩子挤进人群中去。不过林家这两个随从并不是普通人,不但追得快,一人还喊着拐子拐走了孩子,他很快就被追住了,他眼看情形不妙,便丢下手中的孩子跑了。

林煜兄弟几个看着被救下来的女童,问了半天都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清楚。

“真是笨,还是我们妹妹最聪明了。”林灼哼了一声,牵过黛玉的手。

林灿瞪了林灼一眼,对着林煜道:“让人将孩子送去府衙就是了。”

兄弟几个都同意了,却听见有人在找人,兄弟几个对视一眼就迎了上去,而黛玉被徒熙峦抱着,大大的双眼里却看着人群后很奇怪的和尚和脏兮兮的道士,小手指了过去:“峦哥哥,和尚和道士……”

徒熙峦心里一动,转眼看去,便看见了一个癞头和尚和一个跛足蓬头的道士。他知道早年扬州府乃至江苏都下了海捕文书缉拿一僧一道,只是在他出声前,那和尚和道士已经消失了踪影,让他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娘,我们回来了。”黛玉提着两盏兔子灯笼跑进了屏风里头,后头跟着林灼。

林煜和林灿两个已经大了,便没有进去,只在外头隔着屏风和贾敏说话。

“我们方才去府衙,爹应该还在和知府大人他们应酬。”

贾敏含笑地看着林灼和黛玉兄妹俩嘀嘀咕咕地说将哪一只灯笼给小弟,听的林煜说起林海,忙道:“你们看灯怎么去了衙门?”又转头看向首夏道:“你去吩咐厨房里煮些醒酒汤备着。”

林煜便说将自拐子手中救了女童的事情说了,末了才道:“这女童是城中一富户甄员外家的独女,也不知道这甄家人是怎么想的,带着独生姑娘出门看灯,竟然只让一个家仆带着。”

“这家做父母的确实太大意了,不过那拐子没抓到,指不定以后还有更多的孩子遭殃……我们玉儿以后出门可要仔细了。”贾敏也觉得这家父母的太过了。

“娘放心,我们瞧见了那拐子的样貌,灿儿在衙门里头将人的给画出来了,相信衙门的人很快就会将拐子给抓了。”林煜顿了顿,才道:“熙峦和小妹还瞧见了从前来咱们家胡噌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只是人太多了,人很快就不见了。”

贾敏一震,这两人竟然又出现了!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十日后,林煜和徒熙峦各带着八个随从一路北上京城了,而就在他们走后没两天,林海和贾敏才得到了京城的来信,知道了周氏已经去了的消息。

林海看贾敏的脸色,沉默了片刻道:“你作何打算?照我说,这件事情我们不好出头,但是事前又看了你大嫂的临终前所托,若是不尽心,一是对不起你大嫂;二则让你侄儿对我林家仇视;三则,则是贾家大乱后,多多少少会影响到我们林家……”

贾敏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明白老爷说的,这件事情我全听老爷的。”

林海想到贾家这么多年没断过的糟心事,按住贾敏的肩膀安慰道:“贾家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大舅兄没有挺直腰杆……从贾家遣来送信的人口中,已经知道了贾琏不可能在热孝中娶亲了,这便是三年的孝。而大舅哥只一年的孝,他的性子肯定是要再娶的,这其中的文章可就大了。”

贾敏看向林海的双眼,心里一动:“老爷的意思,是让我在江南替大哥相看合适的继室人选?”她低头沉思,家世尚可的女子怎么可能愿意将女儿嫁个四十来岁的老头子做续弦?而家世不好人家的女儿,只怕又如前世邢氏那般被弄得成刻薄成性,满心眼里只有银子了。而且无论是哪一种身世的女子,配大哥都是糟蹋了。若是,有个如薛蟠那个河东狮般老婆那样的女子才是最好了……

三月三女儿节,贾敏将黛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着林灼和张扬一副不能跟的委屈样子,摇着头带着女儿出了门去赴谢太太宴。

“娘,三哥和扬哥真可怜,娘可以让三哥和扬哥穿上玉儿这样的衣服嘛。”黛玉觉得三哥和扬哥比自己还好看呢。

贾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弹了弹黛玉的小脑门道:“胡说什么?哥哥就是哥哥,怎么能穿玉儿这样的衣服呢?可会让哥哥们被人笑的。”

黛玉嘟着嘴大眼湿溜溜的,为什么会被人笑?哥哥们明明就很好看的。

谢太太办得这个宴会,其用意是她为了她的一儿一女,儿子比林煜还大一岁,这媳妇人选自然要细看的。至于她的女儿玲珑,也十五岁了,女婿也要留意了。

载着贾敏和黛玉的马车一直驶进了二门前,知府谢应家的私宅位于瘦西湖的南岸,扬州三月的春光本就是最美的,琼花薄如粉色的烟雾,而被风吹拂摇曳着的垂柳荡起绿烟,加之四处点缀着的精致的亭台楼阁,风景极其引人入胜。

“林太太来了,快请快请。”谢太太亲自迎出了八角敞亭。

“谢太太的宴客,我怎么可以不来呢?说起来,醉春茶楼的事儿还没给谢太太赔罪呢。”贾敏握着谢太太的手道。

“林太太干什么道歉,那天咱们定在醉春茶楼是一早就决定的事儿,你何必将罪责揽在身上?全都是甄家那个女人的错,真是个疯子……”谢氏想到那个甄家小妾丧心病狂做出来的事情,还是一阵后怕。

谢太太夸了好几句黛玉,又凑近贾敏耳边道:“今天除了林太太您,扬州地界上的贵夫人都来了,同知家的胡太太,扬州将军家的李太太……不过有两位贵客,您见了一定也会有些惊喜的。”

贾敏看谢太太容光焕发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让谢太太露出这种样子来?“让谢太太这样高兴的客人,那我一定要见见了。”

不过贾敏的笑容在进了亭子后微微收敛了一点,只因西首第张椅子上坐着的白发妇人有些面熟,不过最面熟的是西首第二张椅子上的妇人,金陵薛家的当家太太,昔日王家的二姑娘,她手边站着一个衣服精致脸蛋圆润的七八岁的小姑娘。贾敏多看了这小姑娘的片刻,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薛宝钗了。

“林太太,这位是芙蓉郡主,这位是薛太太。”谢太太神色平淡地介绍着。

虽则芙蓉郡主是宗室女,当年在金陵乃至扬州也是风光人物,但是自从前几年她的丈夫丢了官位变成白身,女儿女婿一家被流放了,她在江苏地界上的贵夫人中也只剩下一点架子了。

“郡主好,薛太太。”贾敏对芙蓉郡主行礼,她竟然没有受全礼,和十多年前那个趾高气扬的郡主好像是两个人了。

“不敢当。其实很多年前我和林太太也曾见过的,今日不过是故人重逢了。林太太的容貌还是和当年一样,半点也没有改变呢。”芙蓉郡主笑得很热情。

“郡主这话说得,十几年了,我都是五个孩子的娘,若是还和十几年前一样,岂不是成精怪了?”贾敏微笑着淡淡地道,不豫多说,对牵着女儿起身的薛王氏点了点头,跟着谢氏对坐在东首罗汉床小几两边的妇人走了过去。

“这位是布政使家的彭太太。”谢太太的笑容真挚,指着罗汉床上首的身穿紫虹团福子云纹褙子妇人道。

贾敏心里一动,原来谢太太嘴中的贵客是这位布政使大人家的太太,布政使比e盐御史高出半品,也算是林海的上峰,随很是客气地行了礼。

彭太太起身笑道:“林太太,总算见到你了,这几年在金陵我都想着什么时候来拜访林太太呢。”

彭太太这样热心?贾敏微笑道:“彭太太这样说,岂不是让我无地自容了?该是我去拜访彭太太才是。”说话间本来坐在罗汉床下首的妇人目光闪烁,笑道:“两位这样自谦,不是你们无地自容,是我们了。”

彭太太忙指着妇人道:“这是左参政家的宋太太。”

贾敏一笑,又是一阵寒暄。还是谢太太将众人引到了黑漆楠木桌边,贵夫人们寒暄了着,黛玉也被送到了临近的小亭子里,那里头都是些小姑娘。

“林太太莫要担心,姑娘们那边有人伺候。”谢太太看贾敏不大放心,忙引着贾敏入座,行走间看也没看芙蓉郡主和薛王氏一眼。

薛宝钗在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咬了咬嘴唇,再看前头被丫头婆子小心伺候着的林姑娘,目光一瞬间变得沉黯了。

贾敏和几个太太让了半天坐,在坐南首坐了,彭太太坐在了贾敏的左首西边,谢太太是主家,招呼了宋太太坐在了北桌,同知太太则坐在了东首,其他的太太们也围坐在一边,开始打牌了。只是没有几个人的心思放在牌桌上。

“彭太太今年怎么就有空上扬州呢?虽然金陵离着扬州近,但是也要大半天的功夫呢。”贾敏丢出一张牌,好似漫不经心地道。

“其实是我家的老姑奶奶带着家小南下,我家老爷一向尊敬他姑母的,所以我便来扬州相迎了。”

贾敏一怔,布政使彭万天的姑母?她顿时心一动,布政使彭大人这个姑母嫁的是镇国老将军贺高,不过贾敏之所以知道这个老太太,乃是因为她有个年过二十却仍旧待字闺中的孙女儿,而这个贺姑娘,那可不是夏金桂那等普通的泼妇呢,贾敏记得前世里还听人说笑过,说是这个贺姑娘痴肥若猪,但是脾气却是喷火老虎,一不如意便挥鞭子打人。所以贺家镇守辽东多年家世不凡,但是这个贺姑娘却一直没有嫁出去。这样一个女子,若是嫁给大哥贾赦,倒是一个好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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