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是一段太过久远的岁月，久远到莫说凡尘，就连修界都更替了不知多少辈人，已经成了真正的历史。
但这段历史记录着浮生大陆最刻骨铭心的一段岁月，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拥有着最深沉的暗与最充满希望的光。
那个时代了不起的青年人太多，也都极了不起，他们为了而今天下五域重执和平，付出了世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与努力。
梦兰芝是其中的佼佼者，是背负不被世人理解的骂名的负重者，自然是真正的英雄。
但问题是，在这个真相被揭露出来之前，她演的太好了。
整个浮生大陆除了妖仙子，几乎就在没第二个人知晓真相，哪怕是被她视作挚爱的君仲卿。
风起，吹落片片灿金，何足道遥望着连绵山脉，山脉间偶显曾被斩断的沟壑。
“或许正是因为是挚爱之人，她才要算计。”何足道不禁接话。
所谓的最好谋局，便是能够骗过自己，骗过挚爱，这样哪怕是心思最深沉的阴谋家，也未必能够从中寻找出破绽。
就像是不久前，南岭瑶池的那位明月前辈，做事就太诛心，连自己都骗，只是没骗过那位清风尊者。
何足道心中思量片刻，觉得在这一点上，传说中的那位梦兰芝前辈就做的极好，普天之下恐怕再没谁比她更会骗人。
瑶池的明月前辈不行，天门的红尘陛下不行，海棠庵的那位庵主更比不上……
也正因为是那么完美的谎言，即便是自家老祖都没有察觉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当年哪怕在如何不舍，又怎敢留手。
画扇继续给红泥小火炉添了把火，多烤了几颗银杏仁，撒了些海盐，左右他们是修者，多吃几颗银杏仁也无害。
她当然听得懂何足道的意思，不还是给那个狗男人开脱吗？
“就算是万般理由，睡都睡了，哪有那般绝情，给自己女人戳刀子的狗男人？”画扇愤愤不平道，手中握着的典籍也被攥出了褶子。
还是整整三剑，真当女人没脾气吗？
听到画扇所言，何足道沉默片刻，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她手中的那本典籍，想着小传记述的那个故事。
“记载大体无错，但不可尽信。”
历史向来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何足道亦会博览典籍，通古晓今，但却不会像是画扇一般，上面写什么就信什么，毕竟是太久之前的传说，传晓至今，谁知道被添油加醋成了什么样？
“我天道剑宗历代大弟子秉承君子之礼，老祖君仲卿当年更被誉为如玉君子，不太可能做出逾矩之事。”
关于这一点，何足道还是有着自己的不同看法，因为他在藏书塔中浏览过老祖君仲卿所留下的感悟手札。
那是一位真君子。
通晓礼义，知廉厚耻，温润如玉，刚正不息。
读书而知人，何况何足道年幼之时，读了很多有关于那位的记载与传承，将其视作目标与憧憬者。
“他或许与梦兰芝前辈有一段情，但两人未曾成婚，怎可能做出荒唐之事。”
何足道略顿，回想着最无奈的那个问题。
“老祖是真的不敢信她，哪怕在如何想要相信，也不能信。”
浮生山河鼎，出了差错便是万万条性命。
没谁敢拿这个当做赌注，去赌一份缥缈的信任，稍有不慎便是追悔莫及，天下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