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饮了一杯酒，不知聊了多久，透风的窗外夜色渐起。
“那你准备如何？”
无名自然不会放过难得的八卦机会，否则平日里便少了很多乐趣。
他问的是王小凡与花不语，这本来是个很容易解决的问题，但苏桃桃的出现成了变数，让这个问题开始麻烦。
对此，王小凡沉默了片刻。
他当然知道无名想看他的笑话，若是这个问题早些时候，他或许也会显露些许窘迫，但现在不会。
和苏桃桃在听风雨廊夜谈之后，王小凡就确定了内心的真意。
也许不要脸了些，但他一个快要死去的人，又要什么脸呢？
“我只有数十年可活了。”王小凡认真的看着无名。
“不语与桃桃亦如此。”
他们三人都活不久，至少相比无名与白帝等人所剩余的寿元，要太过短暂。
无名也沉默了下来，听懂了王小凡的意思。
他觉得世事真是无趣。
难得遇见个称得上朋友的人，却终究只能共伴一小段路，终究还是离别。
但无名同样听懂了王小凡的潜台词，又不禁觉得滑稽，于是轻笑起来。
“你这等无趣木讷之人不要脸起来，确实是真不要脸，好在无论是那花家小丫头还是那苏家姑娘都不会反驳你的任何要求，你要如何就能如何，实在顺心意。”
无名扬眉笑道，也觉得这是王小凡的运气，他的运气可远比他们两人好得多。
念及此，无名暗自叹气。
他懒得去想自己，只能念叨着同病相怜的白帝。
南家那两位姑娘的境况可要复杂太多，哪怕是白帝这等人物，也决然没有让那两位姑娘同时委身的可能。
何况白帝是真君子，与王小凡略有不同。
听着无名的促狭，王小凡的面色不变，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自然没有犹豫的道理。
“左右我快死了。”他死咬着这一句。
天下地大，死人最大。
而且他不修尸道，死了就断然没有从坟里爬出来的可能，当然说的一身正气。
“行行行，你快要死了，你牛哔。”
无名举起双手，懒得在与王小凡讨论这个话题，在他来看，哪怕想要借着旁的八卦促狭两句，王小凡还是会把话题往这上面引。
于是无名聊起了些正事儿。
比如苏蓁蓁。
比如天道剑宗的那道坟。
比如那个叫做终不怨的佛道散修。
面对无名提出的三个问题，王小凡选择倒着回答。
这倒不是将最重要的问题放在最后，只是单纯的汇成了一个答案。
“你若看出来了，何必再问，你若看不出来，问我何用？等着妖前辈就是了。”王小凡说道。
无名亦是扬眉，想着那个作天作地的老妖婆，不禁有些发愁。
“有时候我真怀疑妖前辈是天外之人，行事风格实在……一言难尽。”
听着无名感慨，王小凡顿了顿，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眼神有些复杂，还有些不能明说的古怪笑意。
到了他们这等境界，自然能够明白更多的世界之理，隐约能够感知到天地之灵与天外之意。
“这句话由谁来说都可以，唯独由你来说显得太离谱。”王小凡回应道。
无名沉默着，没有否认，不知算不算是一种承认。
世间除了死去的那条白蛇，他从来就没有与第二个人说过他来自哪里。
正是因为知晓自己来自哪里，无名才知道那位妖仙子不可能与自己来自同一个老家，所以才为世间有这样的妖孽感到诧异。
她到底是怎么学会跳迪斯扣的？
还那么喜欢在别人的坟头跳？
……
……
入夜，初夏的风起城醒了许多杨柳，翠绿在稀疏的星光下渐渐明媚起来。
正如城中的许多人，也不再如冬日早早入眠，或三两成伴点亮竹河灯，或游逛街市，享受渐渐热闹的夜街。
但总有人不在乎这些。
比如天道剑宗的刑罚堂的隐长老。
这位老者一身青蓝道服，额头稍宽，虽如凡尘戏本之间常见的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眉宇间的郁色与阴沉，却总是让人畏惧。
他本应明日才能赶到，但心中的对凶手的恨意，让他催动了真正的修为，不遗余力的赶路，想要尽快将凶手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究竟是何等竖子，敢害吾辈子侄，老夫定要让你求死不能！”
隐长老的眼瞳中满是狠厉的恨意，他可是将隐奇峰当做衣钵的传承者来培养，而今莫名其妙命丧人手，自然让他恨意难平。
踏着云剑，隐长老催动了宗门符印，得到联系后，前往了风起城的府丞所在的官府。
官府大堂之内，府丞等人已经恭候在侧，何足道等人则是面色有些古怪，画扇也没有独自返归宗门，硬黏在了何足道身边儿。
“凶手何在？难不成还能让人跑了！”
隐长老怒视着众人，看向府丞与何足道的眼神中也尽是不快之色。
在他看来，自家子侄是死在了风起城，这个府丞自然脱不了干系，总得付出些代价。
何足道早来半日，竟然还没有逮捕住凶手，这点同样让他不满。
只是何足道作为天道剑宗内门大弟子，也是现任掌门嫡徒，身份与旁的弟子不可同日而语，即便他是刑罚堂长老，也不好轻易斥责。
听到隐长老的质问，已经询问过府丞的天道剑宗弟子们面色更加古怪。
反倒是境界低微的府丞毫无畏惧之色，甚至面对弹指便可杀他的隐长老也有了三分底气。
“那位姑娘还在风起城，若您有事儿找她，我可替您在明早递个帖子，就莫要饶了人家今夜的清梦。”
随着府丞搪塞的话，除了何足道与画扇面色无所谓，众多弟子们神情更加无奈，其中尤以两位刑罚堂弟子恨的牙痒痒。
他们两人与隐奇峰为同辈，是隐长老的得意后辈，此刻竟也升不起报仇的心。
听到府丞这话，隐长老面色更甚，眼瞳中的怒火甚至要倾泻出来。
但他终究活的够久，还能忍得住性子，想知道这个府丞的依仗与自家弟子的畏惧是什么。
“便是四大主宗的贵人，杀了我天道剑宗的弟子也得给个交代！难不成那人还有何身份？”
“她姓苏。”府丞恭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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