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青青没有问更多的问题，因为没有必要。
她不由得扬起嘴角，想着这些在无数的岁月间，重复过了无数次的男子与女子间情事。
大抵不过都是那几类故事，永远没什么新鲜。
这是很可爱的，也是很可悲的。
好在绿青青看来，王小凡这三人之间的问题，并不能称之为可悲，倒是颇为有趣。
无论是苏桃桃还是花不语，两人的态度都已经明确无比。
苏桃桃在选择留下之时，就已经等于接受了花不语的态度，说是等候花不语的选择，只是个借口。
花不语在送出那件嫁衣时，就等同于接受了苏桃桃的存在，至今没有明说的意思，同样是个借口。
这两个借口不是她们给自己的，也不是她们给彼此的，而是她们给王小凡的。
原来从那时开始，做不了决断的就不是她们两人，而是王小凡，所以她们给了王小凡一个逃避的借口。
在绿青青看来，这终究只是王小凡缺乏勇气，自持所谓的自我道德与尊严，而不肯点头，少了些担当。
“男子总是这般，拯救天下时冲的比谁都快，连死都不怕，可这些不会死的便宜事儿，一个个的都不敢认账。”
绿青青将杯中的清灵酒一饮而尽，眼眸中透着些醉意，显然她没有以灵力化去醉意，一杯又一杯，刻意的沉溺在了难得的安闲里。
苏桃桃取过另一支干净杯盏，为绿青青斟了些白水，递了过去。
她当然听见了绿青青的埋怨，这埋怨又像是赌骂，好似是替她说给王小凡，但却更像是绿青青自己说给另一个人。
苏桃桃有些好奇的看着。
只见绿青青恨恨的饮了杯水，正幽幽的看着窗外，层云万里，雾漫晨光。
那是西边儿。
“所以天下间的男子就是这样，无情、无义，还无理取闹……没一个好东西……”
绿青青难得醉着嘟囔，微眯的眼眸像是初春的新月，透着些危险与嗔怪。
苏桃桃眼眸圆的更大，满是笑意。
究竟是哪位无情、无义还无理取闹的男子惹着了这位青帝陛下，竟是让她连天下男子都怨上了。
苏桃桃想搀绿青青回屋，看得出她是没有自己醒酒的意思了。
搀扶时，却又看见绿青青扬起些笑意，妖娆绝美的人儿带着三分醉笑，三分浅媚，又有四分不羁与纯真，哪怕同为女子，都看的苏桃桃心神微荡。
随之，这满是醉意的轻柔嗓音，又是幽幽情绪。
“但好在也……也不是什么坏东西。”
……
……
越往南，就越暖。
北地的初春到了极南，就成了盛春。
早花从融化的泥土中破茧，或嫩黄、或淡粉、或浅蓝……
一名月白襦裙的少女悠悠的踏在青草之上，很小心的避开了每一朵早花，可惜永远淡漠的眉眼，却难让人猜出她的情绪。
跟在身旁的竹笋儿偏着头，觉得她应该是开心的，于是小心的提起浅粉色的柔裙裙摆，避免沾染上泥土与露水，小碎步着跟了上去。
“玲、玲珑姐姐，您为何诱骗黑龙谷出手对付瑶池？”
竹笋儿想不明白，月玲珑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应该很清楚，哪怕虬龙有炼不逢做同盟，哪怕有她们给予的那两块尸道神髓，也绝对不可能是绿青青的对手。
黑龙谷与瑶池的碰撞，前者必然一败涂地。
事实上，虬龙的本意就不太愿意出手，毕竟危机太大，只是月玲珑的出现，给他画了好大一块饼，将他骗了过去，让他自以为黑龙谷真的有力量抗衡瑶池。
但竹笋儿同样不明白，月玲珑此举有何意义？
如果想要解决瑶池，杀死那条青蛇，她亲自动手不就行了？
那名月白襦裙的少女停下了脚步，眼眸中依旧是淡淡的情绪，无甚波动。
“我何时说过，我要对付瑶池了？”她的声音很静，也很缓慢。
似是斟酌了片刻，确信自己从没有这样说过，才肯定的将话语说了出来。
随即，她明白竹笋儿误会了什么，继续宁静说道。
“我想对付的是黑龙谷，因为他们总是惦记着瑶池。”这让月玲珑感到不喜。
“瑶池是娘亲的瑶池。”
所以月玲珑觉得黑龙谷很烦，有些碍眼。
但问题是，而今执掌南岭的是那条青蛇，做事情太过软糯，无论如何也不肯主动出手剿灭黑龙谷，她就顺带推了一把，逼的绿青青与虬龙开战。
听着月玲珑的话，竹笋儿沉默无言。
她当然知道，这位月华大妖是天生地养，不可能有什么娘亲，这么想来，那段传说多半是真的了。
有资格做月玲珑的义母，同时与她有过一段孺慕之情的大妖，天地间也只会有那么一位。
妖仙子。
竹笋儿这才明白，原来哪怕在如何不喜那位青帝，月玲珑依旧不肯出手对付瑶池的原因，大抵也是不愿意让那位妖仙子难过。
微微扬头，竹笋儿见到了月玲珑眼眸中似有似无的暖意与笑，这是无比罕见的事情。
大都只有月玲珑在公子净的怀里，才会展露出这种情绪。
原来提起那位妖仙子，玲珑姐姐也会这样开心。
竹笋儿愈加的好奇起来，想着那些与妖仙子有关的，数之不尽的传说与故事。
她拥有世间至极的美貌与容姿，拥有天仙都会嫉妒的才华与天赋，拥有无数追随者与倾慕者，拥有最圆满的名望与功绩，还有近乎无敌的境界与实力……
她教养过三只小妖，一只成了妖主青帝，一只成了月玲珑，还有一只成了浮生大陆最传奇的圣人。
她的夫君，曾经亦是万古以来最了不起的那位男子，哪怕天下三君都难以比肩，两人留下的故事更令人动容……
“玲珑姐姐，那位妖仙子……是怎样的人？”竹笋儿微偏着头，眼眸中闪烁着亮意与憧憬。
听及此，月玲珑的情绪也开朗许多，满是缅怀的情绪。
哪怕妖仙子只照顾了她很短的岁月，在漫长的生命岁月里可以忽略不计，但那却是她人生里最美好的时光之一。
“娘亲她……很高，很好看……身材也很好，喜欢穿幽兰紫的霓裳裙，还很爱笑……”
月玲珑想着，确认般的点头。
……
……
蝉声伴着流云，好似盛春入了初夏。
但朝暮湖畔，其实依旧是春时，只是被寒冷遗忘，让冬天记不得这里长的是什么样子。
一名幽兰紫裙的小小姑娘也是，早已很多年不曾见人，也未被人见着，所以她遗忘了自己长的是什么样子。
很多年前，或许也不是很多年前，她只用曾经的大衣裳，扯了一小块布，改了一身小小的单薄曲裾套在身上。
正躺在茵茵青草之上，她无聊的滚来滚去，满身都是各色的早花与新泥，就像是个玩疯了的熊孩子，开心的过了头。
有晨风吹过，拂去她脸上的青丝，漫天白云映入她的眼眸。
小小姑娘圆圆的眼眸睁的又亮又大，就像是出生的小鹿，第一次睁眼看着世界，隐隐有着期待的闪光，纤长的睫毛微颤，更是美好。
仔细看去，满是泥泞与青草的小小脸庞，竟像是天地造化的精致娃娃，美的给人一种梦中的真实感，回想起来，又记不起来看清了什么。
一只蝴蝶飞来，她像是小兔般跳起，笨拙的可爱。
追来追去，追去追来，总是抓不到手。
一扑，像是寻常农家六七岁的小丫头，摔了个背仰朝天，精致可爱的小脸按在了泥土里，小巧的唇齿间咬进去了四根青草。
过了很久，她才委屈的站起身来，精致的睫毛间挂着泪花，鼓起的脸颊粉红可爱，像是个瓷娃娃。
直到她发现身边有一株青涩的野草果，看着那不属于春时的紫灿灿的模样，这才又开心起来，整个人都软糯了许多。
她盯着那颗紫色的野草果，完全没有动手摘的意思，像是小鹿一般俯首过去，将野草果咬在了嘴里。
啊呜~
似是酸意让她浑身抖了个机灵，但回味的春意又让她渐渐露出幸福的笑容，非常满足。
偶有山石滚落，噗通到了湖中，溅起一涟水花，惊湿了她的脸颊，洗去泥土，也惊飞了鸟群。
她咬着那根青草，随意抹了一把脸，像是出水的小兽一样甩头，将溅湿的水珠甩的四处都是。
抬头，各色的湖鸟与山鸟腾起，将片片白云穿过，携来无数阳光。
透云的阳光更加绵软，拂在她稚嫩的脸颊上，带来春日特有的倦意。
“再睡一会儿……就只再睡一会儿……”
像是六七岁的小姑娘与母亲赖床，连字音都无法咬准，满是委屈与糯糯的甜意。
然后她倒在了青草与泥土间，睡在了波光粼粼的朝暮湖畔，像是个可爱的野孩子。
——她叫妖小妖。
（卷四，春花秋月何时了，完）
……
……
正文PS:
啧啧，没想到吧，没谁想到吧，这就是妖仙子（严肃），现在我们来算一算她那位夫君应该判几年？
好吧，这是妖仙子的小萝莉形态，养生老妖精嘛，情有可原，顺便一提，卷五正式登场，展露个性的时候，大概会非常有趣，卷四末尾就露个脸。
原本预定卷四末有关欢洛璃那个小徒弟，还有佛无名的出场，微调到了卷五初，各位读者老爷们观看章节顺序没有影响，我觉得这样调整结构好看一些，所以这两部分划归了卷五。
卷五开局，无名佛祖真正出场，大概又能颠覆很多人的猜想，那时估计整个画风都不一样了，高能预警，全书最有趣的几个笑点之一。
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