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蓁蓁当然认得这个，忘得了才怪。
所以她突然有些紧张，非常紧张。
这可不就是瑶池宴时，绿青青用来诛灭了虬龙与炼不逢的那道柳枝？
据说这是天下间至极的灵宝，哪怕是魔尊玺与万佛印也未必如它，是由那位传说中的幽梦涧雪主亲手炼制，集天地之大成。
除却未有排名的‘无双’，这道柳枝或许足以与失传已久的中州山河鼎，在仙宝榜上并列第一。
这等浮生大陆至极的仙宝，自然让苏蓁蓁觉得烫手，眼眸中都透着些不自在。
在她看来，这与刚才绿青青塞在她嘴里的那块儿翠玉琅糕可不一样，哪里像是糕点一般，说给就能给的了？
苏蓁蓁忍着想要颤抖的手臂，准备将其还回去，却又被绿青青盯的发毛，不敢有任何动作。
“给了你，你还不敢要？”
“这太贵重了……”
苏蓁蓁的心里开始打鼓，如实说道，若是她接下这道用天道命木炼制而成的碧玉柳枝，人情可就欠大了。
总不能让王小凡替她还这个人情，但她自己暂时却是还不起的。
绿青青则是不以为意，静静的询问道。
“什么是贵重？”
“自然是……”苏蓁蓁刚想回答，却怔了怔。
什么是贵重？
本应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绿青青没有为难她，反是在下一息又替她做了解答。
“在你看来的贵重，在我看来却未必是。”绿青青饮了口清灵酒，难得透着些舒服的情绪。
“只有用在合适的地方，那东西才能算得上贵重，否则一直藏着，又哪里算得上贵重。”
就像是他们作为一域之主，只有护得住浮生众生，方才称得上尊贵，否则便只是个强大且可怕至极的怪物。
听着绿青青的开悟，苏蓁蓁若有所思，只是依旧不知道自己应该偿还些什么。
绿青青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眼眸中透着些缅怀的情绪。
“这道碧玉柳枝是阿姐当年炼制的，她当年想给我，便给了我，而今我想给你，自然也能给你。”
“而且我听闻，你曾经答应过一些人，一些事情。”
就像是她在金陵杜族初遇小铃铛之时，无意说过的一些话，就像是她旅途至青尾峡时，与玉茗离别时说过的一些话，就像是不久前南海棠与药命儿尚在时，她所说过的那些意向……
终有一日，许诺天地清明，允愿盛世太平。
“既然答应过了，就要尽力做到，不要随便提前死去，也不要因为艰苦太早放弃。”
这是绿青青的言语，却更像是一个询问。
苏蓁蓁怔了怔，大抵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自然不可置否。
她从一开始就清楚，无论是王小凡，亦或者南大仙子，还有而今的绿青青这般重视自己，定然不仅是因为姐姐的关系，还有旁的意思。
他们期许她能够在未来，为这个世间做些什么，就像是他们一样。
这并不是一种交易，而是一种传承。
就像是南海棠曾经与她说过的一样，她们既然享受了长辈的福荫，享受了寻常世间少女所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尊贵与机遇，那么自然便应该做更多的事情。
权利与责任是对等的。
从天下间索取的愈多，便理所应当回馈更多，否则便是一种错误。
在其位不谋其政是罪过，只想要索取而不愿付出，是同样的罪过。
苏蓁蓁对此自无不满，何况在她来看，如同绿青青这般的一域之主本身就很了不起，是她向来向往而憧憬的人。
沉默片刻，苏蓁蓁同样很认真的回应道。
“如果我不死的话，会尽力做到。”虽然她不知道未来能够做到何种程度，但总要去试试。
绿青青笑了笑，觉得这个小姑娘太过认真，这是好事，但偶尔会钻牛角尖，也不是好事。
“别有太大压力，死亡与失败不是你这个年纪需要考虑的问题，在你们长大之前，我们会给你们充足的时间。”
在此之前，还有他们。
苏蓁蓁点了点头，但依旧不好将这道碧翠柳枝收起来，这在她看来是两回事儿。
以本来就应该去做的事情，换取这样一道对于青帝陛下有着极其特殊意义的仙宝，未免有些过分。
绿青青像是察觉到了苏蓁蓁的忧虑，更没有商量的意思，径直将那道碧玉柳枝，塞进了苏蓁蓁的袖子里。
“阿姐炼制的东西，你比我用合适。”绿青青说着，转头瞟了一眼王小凡。
“还有记得收好，别被你家姐夫骗走。”
听到绿青青这句打趣的话，王小凡微微皱眉。
“我哪里会抢小孩子的东西？”
虽然那道碧翠柳枝，的确连他都很感兴趣，颇有些想要借来感悟的念头。
这是那位传说中的幽梦涧雪主炼制的本命仙宝，即便对于他这等层次的强者而言，依旧是极有用处的东西。
只是绿青青这句话堵在这里，恐怕除了西域的那个和尚，便连白帝都没这个脸皮开口借赏一二，惶之是他。
苏蓁蓁无奈的点了点头，心情顿时复杂。
短期内这个人情是不可能还上了，长期内也够呛，但总归不是件坏事儿。
王小凡饮了口酒，将复杂的心情压了下去，颇有些认真的看向了绿青青，没有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道碧玉柳枝虽神奇，但对于此刻的苏蓁蓁而言，却并非是当务之急，他带她前来瑶池，自然是为了那人的行踪。
“是妖仙子有消息了吗？”
王小凡心中清楚，既然绿青青举办这场小宴，不可能仅仅为了请他们吃碧玉琅糕，也绝对不仅为了给苏蓁蓁那道碧玉柳枝。
大抵是之前瑶池宴时，他所询问的消息得到了确认。
绿青青无聊的扑在玉桌之上，双手捧腮，眼眸中透着些倦意，与王小凡聊天，显然没有了刚才开解苏蓁蓁的耐心。
“给师尊烧了许多纸，她终于烧回来了一封，算是有了个影子。”
听着绿青青的话，苏桃桃尚没反应过来有何不妥，苏蓁蓁则是眼皮直跳。
瑶池这些仙子们可……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