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心殿内，桌席鳞次栉比，宾客众多。
作为瑶池内最大的外殿，此处足以容纳数万人，将每一席都布置的极近奢华，让所有宾客感受到最优待的享受，让众人在观览远山群雾之余，与旁客闲来攀谈，觥筹交错，得享逸趣。
不过有资格得到此行红颜会的宾客，倒并非想象的那么多，自然不是因为缺席，而是这一次的宴请条件有所不同。
那位青帝陛下将瑶池会改成了‘红颜会’，诸多没有女性伴侣的名门宗主，亦或者独客散修，都没有受到邀请。
换而言之，此行宾客大都皆有眷侣，夫妻携手而来，或是年轻优秀的女修携未来道侣及家人长辈而来，亦或女修独来。
故此称作‘红颜会’，较之过往的瑶池前宴，竟是生生少了大半宾客，仅仅有万余名来客到场。
不过倒也因此，显得轻松空适，颇为安然。
云雾依旧没在脚下，将黄玉色的地砖氤氲遮掩，偶有流风，吹动云雾拂过桌角，鳞次栉比的餐桌竟都是千年的水梨檀木。
精致的玉盘之上，是稻香斋精心烹饪的美食佳肴，无论是点心还是前菜，都极具精巧的美感，让人看了便觉胃口颇佳。
王小凡与苏桃桃进来了，宴会间渐渐安静。
画海前面引路，什么也没有说，本在交谈的人们便自动分成两道，恭敬的将道路让开，就像是无比自然的事情。
王小凡等人自然不能坐在宴会后排，必然是这次瑶池前宴最尊贵的客人。
随着王小凡身边行走，无数道或恭敬或探寻的视线也来到苏桃桃身边，让这名没见过大场面的姑娘有些局促。
苏桃桃所见过的最多宾客的宴席，也只有上次杜凤凰与柳成阳的婚礼，何况那时的她，心中已有死志，早已忘记了恐惧。
下意识的，苏桃桃又揽住了王小凡的手臂，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奶猫，但她暗自咬了咬牙，不愿给王小凡丢脸，依旧自以为坚强的昂首挺胸，视线却心虚的盯着脚面。
“别怕，你不去看他们，他们也不敢看你。”
王小凡眉眼间罕见的透着趣意，轻声安慰着苏桃桃，这些话自然不会让第二个人听见。
只要他愿意，甚至没人看得出他出声的动作，但很多人还是看清了他反手握住了苏桃桃的手掌，面带的柔情与笑意。
这一刻，很多人更加沉默了些，不少人收回了视线。
就连那些暗含着嫉妒与恨意的女修，也没有再敢用那些目光偷偷的打量苏桃桃，不敢放肆。
哪怕苏桃桃的境界低微到了极致，恐怕连在场任何一人的一招都接不住，但依旧没有人敢去挑衅她。
因为那位鸿羲魔尊真的在乎这位姑娘。
听到王小凡的宽慰，苏桃桃点了点头，心中的底气也足了些，至少脚底不至于发软，勉强且认真的用着平时，偷偷求画海教给自己的礼仪走在王小凡身边。
这与苏桃桃的性子有些不符，但她却没有什么抱怨，虽然她依旧不喜欢让很多人看着，哪怕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尊敬且羡慕的目光。
“娘亲说过，生活只属于自己，总给别人看就没意思了。”
苏桃桃小声嘟囔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炫耀与高兴的，还不如一直睡在小小的房子里，腻在夫君的怀里，只让他一个人看着。
有轻风起，吹动流云。
三名小姑娘跟在身后，自然也受到了众多视线。
南海棠回瞪了一眼那些打量苏蓁蓁的修者们的目光，药命儿微微侧身，挡住了那些看向苏蓁蓁的或好奇，或鄙夷的视线。
天下间知晓仙韵道体的修者极多，但能够一眼看穿仙韵道体的修者却极少。
王小凡从未刻意隐瞒过苏蓁蓁的存在，但也没有刻意宣扬过，所以至今除却那些熟识的人们与强大的宗门势力，很多人并不知道苏蓁蓁的身份。
在场宾客中，绝大多数修者对于苏蓁蓁的认知，也不过是那位苏夫人的妹妹。
或者说，沾着作为宠妾的姐姐的光，才有资格站在这里。
更有甚者，心思卑鄙的修者，则衍生出了更多龌龊且肮脏的念头，看向苏蓁蓁的目光就像是看着娼窑中的女子，借以满足自身的优越感。
这位小姑娘与她姐姐长的有些像，也都很好看，谁又知道她背地里是不是鸿羲陛下的又一只恩物？
苏蓁蓁没有王小凡护在身边，打量的视线更多，便更加复杂。
或尊重，或鄙夷，或友善，或歹毒，或蕴着那些无法言喻的卑劣意思……
“回头我替你教训他们，我记得他们是谁。”
南海棠的声音满是凌厉与不悦，出声宽慰苏蓁蓁，若非此间场合不对，她甚至想一剑斩过去。
药命儿轻轻握了握苏蓁蓁的衣袖，亦是宽慰的意思，眼眸中有些担忧。
苏蓁蓁沉默着，心情有些复杂。
她原本以为随着姐夫前来瑶池前宴，确实会收获许多视线带来的压力，但却没有想到这些带来压力的视线，远比她想象的复杂，蕴着太多让她始料未及的情绪。
“我从未害过他们，也没有与他们有任何利益冲突，但他们却总有人对我有这种莫名的敌意……”
苏蓁蓁心中想着，最终却是苦涩一笑。
人心远比她了解的复杂，也总比所有人了解的复杂。
好在的是，苏蓁蓁并不觉得难过，甚至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因为那些视线浮动的情绪，随着脚步也渐渐稳定下来。
不知走了二十步还是三十步后，苏蓁蓁的情绪渐淡，眼眸中恢复了平和与无畏。
她不再去看那些歹意的视线，只是对那些同样极多的善意与好奇的视线，抱以同样的善意与温柔。
或许不去看，那些歹意视线依旧存在，但不去看，对自己而言就是不存在。
“没必要记着他们是谁，我不在意的。”苏蓁蓁的笑容渐渐轻松，回应南海棠。
同时，她握了握药命儿的手掌，示意对方自己无事，不用担心。
“这只是很小的问题。”她轻轻嘟囔。
事实上，苏蓁蓁的反应一直都被引路与护卫的画海与魉鬼注意着，此刻二人也稍微宽心，觉得不错。
王小凡收回了视线，颇有赞许。
这不是仙韵道体的优势，而是苏蓁蓁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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