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贱她？”
听着琴河的评价，郝掌门不可置否的冷笑了一声。
“那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并没有违背任何一域的律令，敢问琴河仙子还想管我们夫妻的私事不成？”
因天下三君的友谊，过往无数先辈的努力，而今的浮生大陆极是稳和，至少较之过往的绝大多数时代，都要安稳太多。
也许无法真正清除邪佞，将阳光照耀到每一寸土地，也永远不可能保证世间没有恶人，但至少大体而言，不会再有较之古时的大混乱。
这般境况下，尤其是作为一宗之主的大人物，更是时刻警惕着各域律令，担心惹得域主注意，遭至惩戒灾劫。
琴仙居的郝掌门亦是如此，虽为人性情颇差，品性不算佳良，但也没有做过真正要命的恶事。
何况而今他来南岭做客，自然清楚天下闻名的那位青帝陛下是女子，她对待同为女子或幼童的各域生灵，向来极是亲善厚待。
这位郝掌门只要不是脑子有病，必然不敢强迫女子。
若真将强娶的小妾带来，还暗地施虐折磨，那真是嫌死的不够快。
但问题在于，一些精神上的折辱与轻伤，对于修者而言却不好分鉴，何况这是珂柔早在成婚之前，便已经知晓，在公平的条件下与对方定下的契约。
听到郝掌门的话语，琴河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静静的看向郝掌门身后的珂柔，那一袭栗色柔裙的女子，依旧哭哭啼啼着，却隐隐站在了郝掌门的背后。
“我从未限制过她的自由，要做些什么也是由她同意过的，若是她不愿意而今的生活，我们自可和离。”
在这一点上，哪怕是一方域主也无权干涉，这或许并非绝对的公平，但却没有违反任何一例律令。
正如他所言，珂柔随时都能够离开他，回归过往的生活，与他选择和离，他亦不敢去报复，这是五域律令赋予女子的自由。
但珂柔拥有选择的权利，却从未做过这样的选择。
说罢，郝掌门竟是无意与琴河争论下去，拂袖继续前往宴席。
他没有命令珂柔与他离去，而是独自一人踏步而行，选择的权利依旧交给了珂柔。
琴河亦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珂柔。
那名栗色柔裙的水样女子怔了怔，见丈夫拂袖而去，竟是慌了神，但转瞬片刻，她咬了咬牙，眼眸中透着坚毅而明确的神色。
能够从贫寒孤女，走到而今宗门贵妇的地位，她的思路从来便很清楚，也不像是外人看起来的那么懦弱。
“琴、琴河姐姐……抱歉。”
珂柔万福歉礼，眼眸中透着些柔柔的水意，但却让琴河无比的陌生，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很深的沟壑。
“你……自己也能够过得很好，来我瑶池，依旧能够继续修炼下去。”琴河的嗓音有些哽咽，不是因为伤心，而是莫名的难过。
她已经隐约清楚，珂柔会做出何种选择，但问题在于她无法理解，珂柔为何会做出这种选择？
也许珂柔的修炼天赋极差，但若是肯努力，依旧能够独自活下去，拥有她现在无法拥有的尊严与人格。
至少她不需要在像是一个宠物，随意的被那位郝掌门摆弄欺辱，全然不像是人，只是一个高兴时逗弄，厌恶时便会被肆意踢开的玩物。
听着琴河的话语，珂柔的眼眸中没有任何动摇，反是透着些不耐。
但碍于琴河的地位与修炼境界，珂柔不可能有任何轻慢，姿态依旧恭敬，语气依旧低微。
“我自己也许能够过好，但绝对不如现在好。”
珂柔很清楚，她自身修炼天赋有限，若是仅仅依靠自己，哪怕得到瑶池的垂怜，成为外门弟子，依旧不可能拥有琴仙居夫人所能够拥有的资源与待遇。
哪怕郝掌门在如何不将她当人，她依旧是他的妾，是琴仙居的第二位主母，是无数弟子与旁系势力需要尊敬与畏惧的存在。
拥有这个身份与礼待，即便她的修炼天赋极差，也能够依靠灵药拥有更高的境界，能够活的更加长久，更加富贵。
而她需要付出的，仅仅只有身体与尊严。
这在珂柔看来，是一笔极是划算的买卖，至少对她而言，是改变人生的机会。
说罢，她转身离去，只留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的修炼天赋不如你们，身份际遇也差的太多，上天所赋予我的只有这道身子……我想要改变一些事情，总得付出一些代价，我不甘心永远活成一个凡人。”
珂柔的声音很轻，只落在了琴河的耳中，却像是雷鸣。
琴河的眼眸有些微红，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中情绪难得起伏，隐隐有了些怒意。
画海正巧来，虽没有听全所有话，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依旧是个太过普通与平常的故事。
“阿满，别生气了，她也没什么错。”
画海牵住琴河的手，轻声安慰道。
正如同画海有着明月的旧名，琴河在被绿青青捡回来前，小名便叫做阿满，后来正式拜师后，才被赐名琴河。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只要不碍着别人，谁又有资格说道什么？”
律令之所以为律令，只是因为它守着人们的底线，安稳着众生的生活，不要让那些自私且残酷的人，随意的伤害到旁人。
但在此之上，每一个人心中的那杆名为道德的秤却又不尽相同，总有比自己高的，总有比自己低的。
若是没有碍着自己，碍着旁人，那便没什么资格去指责，这种指责与管束，有时本身也是一种伤害，偶尔会突破律令的底线。
画海亦是看不顺眼那位叫做珂柔的姑娘，那便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也没什么好指手画脚的。
大道朝天，各走各的。
画海知道琴河因这件事儿，勾动了幼年时的情绪，否则也不会求师尊帮了个小忙，甚至前夜四人在湖心小筑聚饮的时候，与棋江吵了一架。
若非自己能劝，恐怕当时琴河与棋江真会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