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两名小姑娘走近，药命儿也不再轻咬手中的鸡腿，脸颊微红。
她娇嗔般看了远处的南海棠与苏蓁蓁一眼，似是在埋怨两人，为何将她单独留在这里？
哪怕这是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也总得埋怨一下。
南海棠与苏蓁蓁，人手提着一只荷叶纸包，显然是将那两只并非是鸡的鸡料理打包了回来。
临近后，南海棠更是笑意盈盈，眼眸间透着些婀娜的促狭之色。
“怎么？这就聊上了？”她显然是在与药命儿打趣，臊得药命儿白皙的脖颈都映起粉色。
说着，南海棠又没名堂的看向了鸠摩小和尚，眼眸中满是锋芒的趣意。
“你呢，什么时候请你家师尊去药心谷提亲？”
听着这话，场间的气氛便有些古怪。
药命儿拉了拉南海棠的衣袖，示意她误会了什么，但这种示意，便是连药命儿自己都有些不信。
苏蓁蓁则是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其实还蛮麻烦的。
若是寻常宗门贵子与另一处门当户对的贵女相恋，自然会受到祝福，由双方父母师长定下婚书，寻吉日吉时行天地大礼，邀八方客，见证一桩美好姻缘。
从宗门势力来说，药心谷亦算是东土的巨擘宗门，有那位药心谷老祖坐镇，药命儿作为药心谷嫡女，身份自然高贵非常。
哪怕她想要嫁一方域主之子或嫡徒，以身份论也不会有任何阻碍。
但问题在于菩提城又哪里是寻常宗门，是佛宗圣地，那位西域佛祖又怎可能为禅子向药心谷提亲？
哪怕传说中那位菩提佛祖在如何不着调，也不可能拉下脸做出这种浑事儿，毕竟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涉及整个佛宗的合理规矩。
所以不可能有人为鸠摩小和尚去药心谷提亲，鸠摩小和尚作为佛祖嫡徒，菩提城禅子的身份，也极难允许他还俗娶亲。
换句话说，哪怕两人真有情，也几乎不可能婚嫁，这是一件麻烦到要命的问题。
何况南海棠看得出，药命儿并不喜欢鸠摩小和尚。
若是有这个最本质的问题，哪怕许多固有规则能够打破，两人之间的事儿也不可能有任何进展。
所以南海棠才不介意提醒鸠摩小和尚两句，顺便打击一波这个小和尚的心态。
一旁的苏蓁蓁觉得有些无奈，但也不好劝南海棠，她也知道南海棠因为画海的事情，对西域来的和尚有气。
何况这鸠摩小和尚是清风尊者的师侄，也难怪自小在南岭被养大，与画海极是亲善的南海棠对和尚有着不小敌意，没事儿就会嘲讽两句。
莲池侧，风浅停。
池水中那些粉红色莲荷不再摇摆，静穆的立在水中，像是看着这边儿，却又像是看着那边儿。
听着南海棠出口挑衅鸠摩小和尚，药命儿觉得有些尴尬。
药命儿并不知晓这位鸠摩禅子为何倾心于她，她自然也没有接受的道理，但婉拒也好，揭过也好，于这种事情也不好打人脸面。
苏蓁蓁则是正在拆开莲荷纸包，想尝尝付出了好几颗灵石代价的料理，究竟是何种味道，仿若周围的一切都再也看不见。
鸠摩小和尚沉默了片刻，竟是抬起了头，眼瞳中满是清澈。
“若是命儿姑娘肯的话，这次回去，我便求师傅逐我出山门。”
鸠摩小和尚的声音不算高，但也不算低，说的很清楚，也能让人听得很清楚。
随着这些话语，药命儿当真是有些错愕。
她对此有些难以理解，毕竟她与鸠摩小和尚在不久前，才初次见面，又哪里会有这般情谊？
怔了怔后，药命儿认真且静默的施了一礼，算是歉意。
“禅子说笑了。”
苏蓁蓁依旧假装没有听到，对此不作任何掺和。
南海棠沉默了片刻，见到药命儿是真的无心于鸠摩小和尚，便也不再顾忌，何况她对于鸠摩小和尚的动机，也略觉古怪，担心药命儿吃亏。
西域的和尚，一个比一个不像和尚，不会好好吃斋念经就算了，还总爱惹得女人死去活来。
“你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想像是你师叔一般，将女人哄得遍体鳞伤，在一脚踢开？若是这般，可别随便招惹命儿。”
南海棠隐隐站在了药命儿身前，面色有些不善。
显然，南海棠所暗指的还是清风与画海之间的往事，在她看来和尚都是些没有担当的，哪怕是那位菩提佛祖，也不外如是。
听到此言，鸠摩小和尚想解释一二。
但言语及口，却终究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也不知道当年的约定还作不作数，若是药命儿有了喜欢的人，或者早已忘记那个少年，再提往事也实在煞风景。
何况鸠摩小和尚而今也不太确定，他如今的状态，是否还算是当年那个少年？
沉默片刻，鸠摩小和尚没有解释自己的事情，但听到对方提起清风尊者，还是反驳了一二。
这不仅是因为他与清风相熟，更是因为他曾经听师尊说起过，那位清风师叔年轻之时的故事，也亲眼见到了他这些年的痛苦。
“清风师叔从来就没有骗过画海前辈，那不是他的错。”
听到这般无趣且蹩脚的辩解，南海棠自然不会认同。
正如同所有听故事的人，往往只会了解自己熟悉的那一部分，从而得出很主观的判断，南海棠亦是如此。
哪怕她心中亦是不太反对鸠摩小和尚的这等观点，但同为女子，对画海当年的遭遇更加触动，难免觉得清风尊者没有作为。
“合着这还是画海姐姐的错了？”南海棠端着双臂，眼眸中透着些许冷漠，如此反问。
鸠摩小和尚略顿，想起古语所书，与女人和小孩子交谈，确实没什么道理可讲。
如果那个女人同时也是个小孩子，大抵便天生与道理相冲。
“我何时这样说过了，自然更不可能是画海前辈的错。”鸠摩小和尚回应道，表情更是无奈。
他当然觉得自家师叔没有错，但故事中那位姑娘，却更没有错。
谁又能指责无端失去了一切的她，哪怕直至最后，她所渴求的也只有死亡，未曾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只是独自深陷绝望。
“那这错算谁的？”南海棠怪里怪气说道。
她的心中自然也清楚，其间的无奈与纠葛太多，终其所有，大抵并非清风与画海之间的问题，而是时代太过无奈。
“或许错的不是他们，是这个世界？”
鸠摩小和尚也看出来了，南海棠就是心知肚明，却故意找茬，不由得反呛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