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鸠摩小和尚对于在此地厨房，再度偶遇这三名小姑娘，也是有些意外，否则也不至于只窃出来两条鸡腿，总得先用油纸包上一包，让自己的吃相看起来文雅些。
谁知道这样清秀文雅的小姑娘，竟也会来厨房做这种不靠谱的羞羞事儿？
“你们也来稻香斋打秋风？”
鸠摩小和尚顿了顿，声音透着些天真，但终究是少年，又透着些与小姑娘说话的腼腆。
南海棠扬了扬眉，明显有些炸毛。
但问题是虽然都是偷吃，这鸠摩小和尚还是破了佛家戒律，总是比她们错的更重些。
本着五十步往死里笑百步的原则，南海棠便没有给对方好脸色。
何况南岭妖域本就与西域佛宗不和，加之绿青青与佛无名，画海与清风的复杂关系，南海棠得着这个机会，也正好给秃驴们找一波不痛快。
“说什么蠢话，你当谁都与你们菩提城的秃驴一样厚脸皮？”
南海棠顺带瞄了一眼鸠摩小和尚手中的两只鸡腿，还啧啧的咂舌。
“还一次动了两道大菜，生怕厨女看不出来吗？”
瑶池这等巨擘宗门的厨女也都是修者，洞察必然细致入微，餐盘中哪怕少了一根菜丝，一片肉片，多半也会察觉出不妥。
终究是珍贵至极的食材，从料理到呈盘，必然有着极其细致的记载与看护，怎会如寻常宗门的宴膳一般对待。
何况这类禽鸟膳食，生生少了只腿，还是两盘大菜个少一只，这是害怕别人发现不了？
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这么明显也实在没名堂了些。
南海棠选择性忽略了，她自己刚才将那些挂果的青灵稞子的酸甜果子，在后园里摘了个一颗不剩，此举更是显眼。
面对南海棠的责难，鸠摩小和尚倒是满不在意。
反正已经被这三个小姑娘发现过他破了荤戒，就连自家监寺师叔都抓了自己好几次，对此鸠摩小和尚早已经习惯。
虽然和尚头上没有虱子，但依着俗例，虱子多了自然就不在乎了。
所以破戒这种事儿，被抓着抓着，也就渐渐习惯了。
就像是现在的鸠摩小和尚，内心毫无波动，眼瞳中还带有刻意到欠打的茫然笑意。
“师尊曾经说过，我佛慈悲，薅羊毛的时候不能死得着一只薅，要公平一些，雨露均沾。”
言语间，鸠摩小和尚的面容颇有些悲天悯人，稚嫩的面庞也严肃了许多。
他是在解释他为何从两道菜扯了两只鸡腿，而不是从一道菜扯两只鸡腿，虽然这个理由比扯鸡腿更扯，但总是个解释。
只是随之，鸠摩小和尚却没有说更多的话语。
显然他不准备解释他‘窃取’鸡腿的问题，对于这个最本质的问题没有丝毫深刻认识。
他选择性忽略了，和尚不应该吃肉这个最大的问题。
南海棠难得寻到一个斥责和尚的机会，又怎么轻易放过，于是又沉默了片刻，思衬如何坑和。
谁料正在南海棠思衬，该如何趁机责斥鸠摩小和尚时，对方却侧了半个身子，没有理会她，看向了一旁的药命儿。
“命儿姑娘，你也是来厨房寻摸吃的吗？”
说话间，鸠摩小和尚竟然还很彬彬有礼的将一半‘贼赃’，那一只没有啃过的酱香鸡腿递向了药命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三名小姑娘也是愣了愣。
其中最属药命儿情绪复杂，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该如何回答，当然她也没有伸手接下鸡腿。
莫说这没有道理，就算真的能接下来，就这般将一只酱香鸡腿的大头递给一名大家闺秀，这又让人如何下手去拿？
“也、也许吧。”
药命儿对这个模棱两可的问题，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眼眸间的视线偏向一旁，笑容略有些尴尬但不失礼帽。
若非经历过几次红尘历练，见过不少凡事俗物，药命儿还真的会被这种场面弄懵。
毕竟天下间这种场面，还真没几个人见过。
见到这种不知算不算意外的意外，南海棠的视线中瞬间亮了些许。
是八卦的气息呢。
苏蓁蓁则是想起了不久前，在那间客栈初遇这名小和尚时，他似乎也只对药命儿大献殷勤。
这是……八卦的味道呢。
苏蓁蓁也暗中眯起了眼眸，看向药命儿的视线中满是小女生之间的好奇。
场面便一瞬间沉寂下来，就连南海棠心中的不满都早已经被八卦覆盖，成了一种新的情绪。
“你以为你送的是什么？凤钗还是灵宝？”
虽然心中八卦意味压下了不满，南海棠还是习惯性的趁机噎了鸠摩小和尚一句。
“哪有这么没名堂办事儿的，就送大家闺秀一只酱香鸡腿的？哪怕这是灵膳……”
南海棠当然知道，虽然她叫鸡腿，但这倒并不是鸡腿，多半是瑶池养的莲池中的灵鸟，是异兽的一种。
“若是命儿肯接下来，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以后这处厨房就是你的秋风场。”
听到南海棠的话头，药命儿忽然有些牙疼。
本来她就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南海棠这么一搅合，可更麻烦了些。
苏蓁蓁则是心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瑶池的稻香斋，替料理膳食的厨女们有些心疼。
在厨女们还不知道任何真相与变故的情况下，稻香斋竟然就已经成了南海棠与鸠摩小和尚的秋风场。
两人竟然还划下道来，开始赌‘势力范围’。
“这可是你说的！”鸠摩小和尚也有些兴奋，稚嫩的面庞透着些盎然的兴致。
显然他也看了出来，南海棠对于瑶池的稻香斋厨房颇有惦记，这便是相当于他的竞争者。
也许两人所选定的目标食材并不相同，但同样的手法与方式，必然会增加被逮住的风险，能够减少敌手的存在，自然是一件好事。
俗话说，只有同行间才是赤果果的仇恨。
鸠摩小和尚摇晃着脑袋，稍事思衬片刻便得出了解决办法。
让此刻的药命儿接下那只酱香鸡腿，几乎是极难达成的条件，若是以寻常方式劝说，提出要求，必然也会得到南海棠的从中作梗。
那么办法便只有趁着南海棠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让药命儿下意识的接住鸡腿。
随之，鸠摩小和尚后撤了一步，将手中的酱香鸡腿抛成了一道曲线，‘扔’在了药命儿面前。
药命儿的思绪没来得及反应，就如同面对一个很奇怪的暗器，按理应该躲开，但问题是作为大家闺秀的家教，加之个人性子使然，她倒是不会浪费粮食。
于是下意识的，空中抛来的那只酱香鸡腿，便被药命儿接下。
她捏着鸡腿的骨头一侧，正是鸠摩小和尚刚才握着的那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