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林间，众人的鞋面落在细叶之上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何况是小姑娘清脆的讽刺。
即便面对四十余名围杀者，明月的眼眸中依旧没有避退与讨饶，忍着心中的惧意，护在重伤的流萤身前。
借着月辉，粉雕玉琢的青稚面容间，竟是透着两分倔强与恨意，眼眸也极是凝神，清澈明亮。
面对明月的讽刺，众多围杀者感到不悦，其中一名女修更是不顾脸面，随手扇了明月一巴掌。
哪怕这位小姑娘毫无还手之力，年龄较之他们也小太多。
“小妖女休得胡言，我等名门正宗又哪里是你们这等邪人有资格评议的。”
那名束着云鬓的墨色流裙女修甩了甩手，似是觉得掌心微疼，微微扬起的冷漠眼角更显得有些妖媚与刻薄。
“云儿师妹莫要动怒，一个小妖女而已，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围杀者中，为首的那名白蟒雀服公子，温言开口相劝，正是枯叶宗的掌门大弟子刘仁行。
在此行队伍之间，不乏三大佛宗的嫡传弟子，但刘仁行依旧能够作为带领人，可见其手段与境界实力的非常。
听到刘仁行相劝，墨云儿才止住了声，没有在继续欺辱明月。
事实上，刚才墨云儿扇了明月那一巴掌，又何止是寻常的羞辱，更是运用了他们春华阁专修的锋芒真气，足以让小姑娘的脸颊多数道血流不止的划痕。
此刻的明月虽依旧强忍着痛苦，看似没有太大伤势，但左侧脸颊满是鲜血，几近毁容，加之那股自身难以驱散的肆虐真气，更是让她的脏腑剧痛。
“若你肯改邪归正，助我们一臂之力，往事自可既往不咎。”
刘仁行虽然对此不报什么期望，但总归是问了一句，毕竟若是这个小姑娘肯背叛明昊，对于正道诸宗对抗春风化雨楼，乃至倾覆日月盟必然会有极大助力。
即便不行，他们今夜也不算全无收获。
以这小姑娘威胁明昊，虽然不足以引起太大变革，但想来多少会在些许关键时刻，起到不浅的作用，乱了那位明昊楼主心智。
对于刘仁行的诱、劝，明月自然不予理会，强忍着真气肆虐的折磨，咽下了嘴角的鲜血。
“本就无邪，何来改邪？”
明月勉强扬起嘴角，眼眸间竟是愈加讽刺。
“何况你们所谓的名门正宗，又能正到哪里去？”
听到明月依旧这般倔强，众人亦是有不少火气，那春华阁的墨云儿甚至想出剑，斩断明月一条手臂，以作惩戒。
反倒是刘仁行思衬片刻，假意的笑了笑，似不以为意。
“我等名门正宗行天下事，救世间人，秉持天地义理，不像是你那位义父，为了一己私欲与境界，生生蚕噬无辜者的神魂，对我西域诸多修者折辱残害。”
这是相当标准的回答，标准便意味着难以辩驳。
面对天下大多数邪修的讨贼械文，也大都是这般罪状，无非细节处大同小异。
明月沉默了片刻，眼眸中却又有些不屑。
对于这个答案，她自然知晓其正确，但世间从来便不会有永远正确的答案。
至少在她的眼中，义父明昊便是个好人，也许不那么光明磊落，也许手段也有些残酷，但远比这些伪君子风光月霁，是真正的豪杰。
何况……哪怕明昊真的是个魔头，那也是拯救了她的义父，是她最信赖与仰慕的英雄。
“义父或许手段有些残酷，但他却从未用那等术法，对付老弱孩童，只是针对你们这种斯文败类罢了。”
“他用术法炼人神魂，你们用刀剑割人血肉，都是伤人性命，凭什么你们就更高尚了些？”
“在我眼中，你们所谓的三大佛宗，不也是为了佛祖之位，出尽各种阴私手段，你们所谓的名门正宗，向领土内的凡人征讨赋税时，又何其酷厉，破散了多少人家？”
在明月看来，反倒是义父明昊更在乎领民死活，也从不会在意那些所谓的名誉权利，活的更是利落坦荡。
只是此言一落，便是刘仁行的眼瞳间，都透着些阴霾。
那墨云儿更是冷笑一声，执剑将明月的脖颈挑了起来，像是随时要将这位小姑娘斩首。
“若非你还有些价值，我们今夜便将你碎尸万段，告慰同门逝者的亡灵。”墨云儿的视线不停的在明月身上打量，剑刃也从明月的脖颈滑至右肩。
锋利的剑刃破开小姑娘的衣裳，甚至让内里浅粉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这便是一种羞辱，对于女子而言是极大的屈辱。
“听说那位明昊楼主很疼你，你说我们若是今日斩断你一条手臂，去送与他做礼，他会是何反应？”
“若是那位明昊楼主真的不在意你的生死，不肯妥协一二，我们便斩你第二条手臂，然后是左腿，右腿……”墨云儿的笑容愈扬，透着些妖异的艳丽。
“不知回头将你扔在猪圈里，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还能像是肉娃娃一样活几天？”
对方的言语间，让明月感到恶心无比，甚至忘记了被真气肆虐脏腑的疼痛。
她极快的在思衬着自尽的法子，总不至于平白受辱。
可惜若是她死了，这些人盛怒之下，恐怕便真的会报复在流萤与木长老身上，这是明月所不愿意见到的。
一旁的刘仁行也佯装皱眉，似是有些犹豫。
“云儿师妹，这似乎有些不妥，这小妖女年岁尚浅，我看未必不能给她一条生路……”
“仁行师兄莫要太过慈悲，这等妖女平日里不知手段几何，残害了多少无辜，酷刑之下也算是罪有应得。”
墨云儿劝道，只是眼眸中看向明月稚嫩的脸颊，却依旧透着些难以消弭的嫉妒。
只是毁了这小姑娘一半的脸，依旧不能让她平复心底因惊艳而产生的妒意。
听到墨云儿的言语，刘仁行勉强点头，亦是看向众多同伴，见众人亦是没有反对，倒也不再阻止墨云儿准备砍断明月一条手臂。
此刻反倒是明月没有太多慌张，原本心中的恐惧也消散了些。
“莫要假仁假义了，便是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也不可能骗过我，在如何威胁，我也不会受你们要挟，伤害义父。”
明月自然看得出，虽然墨云儿准备砍她手臂是真，但刘仁行却依旧想从她身上做文章，想要让她因恐惧讨饶，主动做个傀儡细作，刺探春风化雨楼的情报。
在明月看来，这实在没有任何意义。
莫说她不会这样做，刘仁行与墨云儿等人的演技，也实在差的厉害。
明月出声，墨云儿的眼眸间恼意更甚，就连刘仁行的眼瞳中都透着些残酷，耐心早已消散。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也不准备在阻止墨云儿针对明月。
想来作为春华阁三弟子的墨云儿，对于审讯折磨的技法，也是颇有手段，能够让这小姑娘求死不得，为众人出口气。
随着剑芒斩落，众人亦是讽刺般笑着。
流萤的眼眸间满是绝望，却因重伤脱力，难以护着明月。
反倒是即将被斩断手臂的明月，强睁着眼眸，若秋水的眸子间满是倔强，但她苍白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
任谁快被斩断手臂，总也是有些绝望与凄凉。
砰
一声清鸣，剑刃断碎，那墨云儿亦被一道劲力袭破，猛然倒在了十数丈外，倾吐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众多围杀者亦是警惕起来，眼瞳中满是忌惮。
刘仁行的眼瞳中也有了些畏惧，即便是以他的境界，也绝无可能做到轻易击败墨云儿，何况随手重创。
“何方高人，伤我西域名宗骄子，又是何意？”
刘仁行点出己方一行人的身份，正是西域各大名门正宗的天之骄子，即便是邪道大修对己方出手，也总得掂量一二后果。
夜风微动，滑响枝桠，发出好听的瑟瑟之音。
不远处的树冠之间，正有位灰衣男子安眠，原来是众人打扰了他的好梦。
那灰衣男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洒脱且随意，借着月光更显俊朗无双，只是打扮着实简朴随性，倒有名士风流。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为难这么一个小姑娘。”那俊朗灰衣男子伸了个懒腰，又啧了啧舌。
正见着小姑娘明月未被毁去的半张脸，不禁觉得赏心悦目，眼瞳中没有掩饰欣赏与刻意的垂涎。
“好秀气的丫头，可惜还得几年才能长开，现在八成青涩的没什子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