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笑了笑，没有在与这些小辈们逗趣。
无论是鸠摩偷吃牛肉，还是南海棠挑刺儿，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问题。
只要不去在意，世间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
不得不去在意的那些问题，却也是在如何在意，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清风再度踏步，转向了王小凡那一桌。
魉鬼见清风路过，行礼致意，清风回礼，依旧那般简单洒脱。
魉鬼对于这位菩提城的小师叔自是早有耳闻，事实上这人才是古佛祖真正的弟子，也应当是佛祖的传承者。
无名本不是佛修，亦与那位古佛祖没有师徒之情，只是在妄死城的第十八层地狱里，顿悟成佛，突破至佛修九阶悟尘境界。
那时整个西域，便只有无名拥有此等境界，时逢天下大乱，也只有他有能力力挽狂澜，救赎整个西域，扫清邪佞奸毒。
于是无名自然便顺水推舟，记名在了早已圆寂的古佛祖名下，成了新一代的菩提佛祖。
这位清风尊者，亦是成了菩提城的监寺，执掌戒律，辅佐无名治理掌管菩提城，治理北疆。
好在的是，无论是无名还是清风，对于权势都不如何看重，所以无论佛祖尊位亦或者实际权力，倒也从未有过冲突。
踏步间，清风一袭简朴袈裟如微风吹动芦苇，即便是那无比简单的颜色，却也透着坚韧的赏心悦目。
只有王小凡能够看的出，恐怕这位清风尊者的境界，已经比较天师张陵都差不了多少。
行如微风，静如止水。
如此年纪便有此等造诣，确实是佛修一脉的稀世人物。
“小凡道友，苏夫人。”清风致礼问候。
王小凡这才不再坐着，认真起身回礼，苏桃桃效仿，不会失礼。
“清风道友。”
王小凡抬手，邀清风同席，后者应承。
随着两人落座，众人亦是重新落座，这时即便是南海棠也不好在找茬，鸠摩小和尚也端着碗蹭了过来。
他挑了一处离鹿肉糜最近的位置，眼瞳中贪吃的意味藏也藏不住，惹得比邻而作的药命儿掩嘴直笑。
那位掌柜的早已不在雕纹豆腐九龙，瑟瑟发抖的站在一旁，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依旧猜不出王小凡的身份，但此刻已经畏惧到了极点，因为已经有不少人都猜出了那名小和尚的身份。
至于那位太白宗的白衣小姑娘，此刻堂间的旁客们更是对其噤若寒蝉，甚至不敢去多看一眼，生怕对方想起什么，一个不顺心将自己砍了。
“您……您也要吃一碗牛……拉、拉面吗？”
掌柜的忐忑的有些头晕，言语间便没有了伦次，询问着那位简朴袈裟的俊朗和尚。
清风笑着摇了摇头，也是觉得有趣。
“我又不是那孩子，总得知道些分寸。”清风略顿，就依着过往百年的饮食习惯，对掌柜的告知了一句。
“一碗素面，一盏清茶。”
这是菩提城的许多和尚们都知道的事情，监寺清风每日只有一餐，一餐不过一碗素面，一盏清茶。
素面只有白汤与盐，无油、无葱、无料。
清茶只是碎末残渣，苦涩、刺喉、寡淡。
或许这一餐较之贫苦的凡尘农家来说，要好上不少，毕竟天下间总有连一碗面都吃不起，被活活饿死的人家。
但这一餐，即便较之寻常凡尘农家，也略显不如，何况是那些富贵王族，修士真人。
若是以清茶素面而论，天下间即便是那位最不讲究的仙君白帝，恐怕也不会吃的这样清苦，世间几乎不会有任何一个大修，会如此苛待自己。
哪怕是和尚，但凡修炼者又哪里会缺钱缺势，一碗阳春三笋的素面，几碟精致怡人的小菜，些许跨季蔬果，一壶武夷红袍也总是少不了的。
偏偏这位权力在菩提城仅次于无名佛祖，境界亦是少有人敌的清风尊者，却总是这般苛待自己。
“不妨品些蔬果？这掌柜的豆腐也雕了许久。”
王小凡看着掌柜的雕纹的豆腐九龙近乎快成，以此为盘，摆放些清爽蔬果，做以餐料，想来也是赏心悦目。
清风听到对方好意，自然感谢，但还是沉默了片刻，摇头拒绝。
其实他并非不想吃，只是自认不配吃。
王小凡不会勉强，等那掌柜端来清风要的素面与清茶，也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无名近年来可好？”
王小凡不久前方与白帝在洛城有过交集，虽不曾照面，却也隐有交流，倒是无甚忧心。
他反倒是更担心无名的伤势，是否有所恶化。
曾经殒天一战，他近乎身陨，白帝与无名又怎可能安然无恙，何况那一战之后的云山，亦是那两人填埋而成，同时布下了伏天大阵，想来他们的消耗更甚。
清风略作沉默，不禁笑着回应。
“师兄近些年来过的很开心，前些年又开始游历四方，不知是不是怀念他曾经的游侠生活。”
清风说的隐喻，但王小凡能够听懂。
因为除了他在镇守云山大阵，无名与白帝都做着类似的事情，不停的游历世间，寻找那些‘痕迹’。
“若是这般，想来会多出许多不开心的人。”
王小凡也觉得有趣，说了一句无关的话。
在他看来，即便那位佛祖无名游历世间，是真的有必要的问题处理，但依着对方的性子，也肯定不会安生，会掀起不少事端。
往往无名最开心的时候，天下间很多强大的修者们都不会开心。
言谈之间，清风又想起一事儿，出言说道。
“师兄曾经嘱咐过我，若有机会遇见小凡道友，最好捎上一句话，只是他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风想起无名的嘱托，念及对方那时促狭的神态，也是觉得有些头疼。
魉鬼看见清风此刻的表情，倒是能够理解这种苦楚，因为他也为王小凡给白帝传过话。
天下三君确实很了不起，舍生取义，敢为天下先，但罕有人知，他们也很欠揍。
只是不知是不是天下罕有人打得过他们的原因，这种欠揍的感觉也愈积愈深，让熟识的人极度无奈。
这时，便是鸠摩小和尚也吃慢了些，认真期待。
南海棠的眼睛亮了亮，对这种事儿她最感兴趣。
魉鬼则是同情的看着清风，但也对于能够让王小凡郁闷的事情感到好奇。
只有王小凡饮了口清茶，淡然回应。
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