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之间，黑云凝天，遮住了一切景色，便是连山雾都尽数隐去。
魉鬼站在山巅，有些着急，恨不得立刻前去，替王小凡将那片黑云驱散，但他知道，他未必做的到。
那处缥缈黑云，非境界所能言喻。
更重要的是，王小凡吩咐过，他不许离开这里。
“尊上这可如何是好……”魉鬼眉心紧皱，觉得实在难解。
这时，自山腰之上，渐上一名少女，她走的很慢，却没有一步倒退。
即便那缥缈黑云，连他都忌惮无比，没有自信能够援手王小凡，但那名逆云而行的少女眼中，仿若从未存在。
她轻轻的扇着手，像是赶烟一般驱散了黑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她在小心翼翼的不是那些黑云，而是脚下的碎石与断木，那才是让她觉得路不好走的麻烦。
“这……”
魉鬼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突然想骂人。
难不成天底下所有修者的岁月都活到哈士奇身上去了？
若是仙韵道体便也罢了，为何她也这么不讲道理？
……
……
黑云渐慢，天空间极致的慢，却又像是变幻的岁月。
王小凡终是没有落下最后一子，看着无边的天际，看着宛若棋盘的大地，沉默不语。
许久，他将手收回，嘴角沁出一抹血迹。
“棋差一招。”
王小凡不禁有些可惜，心想，若是当年多学一些，也不至如此。
坐在那处的翩翩公子亦是沉默，没有说话，他悠悠的扇着扇子，觉得有些热。
“也很了不起了。”
他看着王小凡，也觉得有些意思。
这是一场很奇怪的棋，没有边际，不着规矩，胜负也有些奇。
对方输了，自己却也没赢。
又是风起，这位无双公子思衬该如何再来一局，可天空渐变的黑云却渐渐散去。
他抬起头，觉得有些诧异。
王小凡早已将手中的执子放下，悠闲的躺在山岩之上，不禁扬起笑意。
“今日是无缘再来一局了。”那位公子有些可惜。
“下次赢你。”
王小凡认真的看向那边，眼瞳中罕见有了些兴致。
两人间是在简单不过的言语，随风而逝，黑云铺满的天空散去，幽暗消逝。
回观大地的纵横棋盘，也重新散去虚妄，回归之前山间崎岖路景，两边树柏随风飘摇，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小凡先生……小凡先生……”
少女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让王小凡的意识渐归，重新睁开了眼睛，他像是睡在了山岩之上，模样惬意。
苏桃桃轻轻摇晃着他，用手呼呼的替他扇着周围，将那些云雾吹散，也扇去了那些她看不见的黑云。
她只是想着，莫要让山间的雾气萦绕太多，万一着凉该如何是好？
天气有些冷意，她的身子靠的很近，仔细的看着王小凡的睡容。
真好看。
不知想到了什么，苏桃桃的脸颊有些微红，感到心中羞意，觉得有些轻浮，想要稍稍远离。
但，有些舍不得。
她还想多看一眼，静静的看他一眼。
不自觉，两人的面颊又近了些，能够感到彼此的气息。
王小凡听到她的唤声，睁开了眼睛。
两双明亮的眸子离的极近，将对方的眼睛映了进去。
王小凡神情未变，心静自若，反倒是苏桃桃眼神慌了起来，气息急促，她的耳垂都如同晚霞抹过，红彤彤的。
“我、我……只是……怕您着凉……”
为何怕他着凉，会离的这么近？
苏桃桃自己都感觉这里理由有些蹩脚，手足无措的倒退，跌倒在地上，摔的屁股有些疼。
她泪盈盈的抬起头，有些委屈，很是可爱。
见到倒地的少女，王小凡悠悠从山岩之上起身，微微扬起了嘴角。
“我没睡。”王小凡说道。
听见他的话，苏桃桃微微鼓起脸颊，视线中有着一丝别扭。
您没睡？
那刚才为什么躺在山岩上闭着眼一动不动，扇了那么久的风也不起来？
就为了吓唬我一下吗？
突然想到此节，苏桃桃怔了怔，偷偷又看了王小凡一眼，耳垂愈加红了两分。
“说不得是在使坏……”苏桃桃下意识的碎碎念，感觉心脏跳的越快，反倒是没有一丝讨厌的感觉。
山岩上的王小凡没有多问苏桃桃些什么，他知道，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么神奇。
但这些在他看来确实真的很了不起。
无论是绘刻那天道命木，还是扇去刚才那位神秘公子的黑云，这即便是他，都做起来非常吃力。
恐怕天地间除却仙韵道体，便是她的存在最过离奇。
“大概……都是命？”王小凡罕见的泛起些奇妙的情绪，悠悠看着天空。
万里层云被漫山云雾遮掩，视线自然看不到天空，望不到更远处的风景与星空。
但正如同他之前所说过的。
看的见或看不见，星空本就在那里。
“什、什么命？”
苏桃桃倒是听见了王小凡的话语，偏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小凡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他的笑容有些多，即便很淡，不易察觉。
“下去吧，你们也等久了。”
王小凡自然猜到，苏桃桃前来寻他，多半是因为许久未见他归去。
只是刚才那神秘公子远比他想的麻烦，恐怕若非是苏桃桃出现，他回去的时间会更久些。
“哦。”
苏桃桃点头，模样有些失落。
只是她起身时，却发现身形有些不稳，脚踝生疼。
原来刚才从山岩上摔下时，她不小心崴了脚。
勉强站起身子，却发现光是立着就已经用了全部力气，冷汗沁出额头，这使得她更加委屈了起来。
苏桃桃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为何以前什么罪也受得，但遇见王小凡之后，便会有了委屈这种情绪？
她隐约知道答案，却不敢深想。
王小凡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王小凡一眼。
然后，她低着头，微鼓着脸颊，没有说话。
王小凡静默的站着，突然觉得有些麻烦，是不同于刚才那位神秘公子的麻烦。
“要不，我背你？”
王小凡的声音很轻，有些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犹豫。
苏桃桃的耳垂红彤彤的，低着头看不清脸颊的颜色，只能听见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睡醒的小奶猫，很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