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心中有了答案，自然便不需要再问。
这是很简单的回答，但简单却也往往意味着正确。
听到药心谷老祖所言，王小凡沉默着，心中却不自觉的回想起了过往的很多岁月。
那些岁月里，也留下了她的痕迹。
“我早就应该明白的，她的性子其实很倔强。”
王小凡心中敛去了思绪，隐约有所明晓，但最终还是没有去想更多。
就像是他这些时日来已经思索过的无数次，这件事情早已没有了最好的解法，就如同人生的很多选择，又哪里能够都称心如意。
对此，王小凡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静静等待。
他需要一个鼓起勇气的契机，让他重返北疆。
药心谷老祖继续饮着药茶，神情怡然，久经着岁月的洗礼，苍老的面颊泛着淡淡的安静笑意。
他早已经过了王小凡这等年纪，但而今看来，却总是让人缅怀当年岁月。
谁还没有个年轻的时候了。
不过片刻微怔，药心谷老祖却又叹了口气，情绪颇有些复杂。
“便是其他问题都能滞后，但你这身体却不行，实在麻烦。”
药心谷老祖认真的看了王小凡一眼，眼瞳中闪烁着些灵韵，此刻间又哪里还有垂暮之态，满是自信与些许淡淡的傲然。
王小凡知晓对方是在为他‘看病’，自然不会用神识阻隔，只是这终究没有什么意义。
若是能治好，二百三十一年前便早就治好了。
既然经过这么多年，这神魂道伤依旧没有好转的可能，那么便也早已经不是伤病，而是命。
药心谷老祖仔细审视着王小凡，眼瞳中的灵韵能够看到对方体内的灵脉与五脏。
便是灵韵神魂，也以一种极其玄奥的颜色，呈现在了他的眼中，能够让他判断出王小凡的体况。
只是许久后，药心谷老祖终究是叹息一声。
“当年尊上出手，确实霸道无双。”
药心谷老祖轻叹一声，不禁又想起那位禁忌魔尊，以对方的境界与实力，想要将某些东西打碎，自然便无法重新修复。
天底下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自然便找不到代替品。
二百三十一年前，王小凡因那殒天一战，近乎被太一魔尊击碎神魂，险些重伤身陨。
而后是由他来为王小凡诊治，但却终究没有任何办法。
伤可医，病可愈，就是碎了骨，缺了肉也未必养不好。但神魂却全然不同，对于修炼者而言，便等同于凡人的命源。
失去了便是失去了。
便是在厉害的医者，也不可能将没有生命的病人救活。
也是那时，那位红尘仙子行了险招，付出了无比巨大的代价，换了他三百年的命源。
不仅仅是女子的贞洁与名誉，还有未来数千年的修炼前程与生命。
那一夜，花不语燃了妖丹，赌了性命，才获得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将她绵长的命源过渡给了王小凡。
便是王小凡的神魂破碎，如同漏掉的木桶，但漫长江河的水流倾盖而下，木桶暂时也总会是满的。
所以王小凡还活着。
只是作为医者看来，这种做法未免有些浪费，得不偿失。
但药心谷老祖知晓，这对于那位红尘仙子而言，却无比的重要，重要到足以舍弃生命。
很多年前，整个浮现大陆便都知道，跟随在鸿羲魔尊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便喜欢他。
在那名小姑娘的眼中，那位鸿羲魔尊或许便是她的整个世界。
可惜的是，她太过倔强，从来不肯开口。
而他也一直沉默着，因为某个理由，不肯开口。
直到后来，这两人走过了浮生大陆很多的地方，未有夫妻之名，未有夫妻之实，但很多人都觉得他们便是一对夫妻。
然后渐渐都忘记了这件事情，直到又过了很多年。
鸿羲魔尊殒天一战‘身殒’，那位红尘仙子也不知与谁有了个孩子。
整个天下都在暗中讽笑，但知道真相的人们，却只有沉默。
药心谷老祖自然知晓当年事，因为那时重伤近乎身殒的王小凡，便是被白帝与无名送来了这里。
可惜他无法救治，只能任由花不语搏命行险，虽有更大的可能，这两人会顷刻身死道消，被那燃烧的妖丹反噬。
那一夜，所有人退出了谷外。
他率领一家老小在山谷外等候，为这座山谷护道，同时亦命长子去购置最好的棺木，足以为那两人做衣冠冢。
白帝沉默了很久，将他葫芦里的酒尽数倒在谷外，然后在南大仙子的搀扶下，咳血离去。
无名也望着满天星辉沉默不语，在妖祖青帝的车撵里被拉走，罕见的没有反抗，也伤的极重。
那一夜的药心谷里，只有王小凡与花不语，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夜晚，也是属于那位红尘仙子一个人的战斗。
然后便是王小凡所知道的那个故事，可惜他依旧不知道全部真相。
就像是魉鬼曾经告诉过王小凡的那句话，红尘大人不许说。
既然花不语决心隐瞒这件事情，便是白帝与无名也不会与王小凡多嘴，自然变成了全天下最好的骗局。
所有人都在骗他一个人，便是王小凡也无法接近真相。
除了那场意外，谁也没有想到花念的万里符令竟是到了中州，那意外孕育的婴孩，早已长成了少年，竟是见到了王小凡。
药心谷老祖自然也知晓不久前北疆的那场动乱，情报隐有所得，不禁唏嘘感慨，有时候命运确实有些奇妙。
当然，也有些残酷。
但令所有人欣慰的是，至少那一夜花不语没有死去，王小凡也没有死去，他们都活了下来。
活着，便总有无限的可能性。
……
……
药心谷老祖敛去视线，终究无奈的摇了摇头。
花不语救治王小凡的法子，本就不是医道，是以庞大的命源行险，去换取王小凡短暂的生命，自然无法复制。
而他便是经过这些年的思量，再观王小凡体内的破碎神魂与重伤经脉，依旧不知如何调理救治。
药心谷老祖叹了口气，有些遗憾。
但转瞬他偏了偏头，不禁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或者说，他很早以前就曾经思考过，只是不好说。
并非是作为医者藏私，只是作为一名修者，作为一个人，那种办法太伤天和，太过残忍。
“你有没有想过……”
“没有。”
王小凡静静打断他的话，很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