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阁之内，众人来到了正室，较之洛城那个家中的客厅还要大些，算是剑舟里待客歇息的地方儿。
王小凡搀着苏桃桃坐在室内的椅子上，苏蓁蓁去沏了茶，又从厨厅内取了些果点，是不久前落船买药时，顺带稍上来的。
这些各色的果点被很好的摆在青花色的瓷盘中，都是秋季晾晒好的果脯做成的糯米果糍，香甜中透着些果蔬味道，掩去了糯米与砂糖的腻口。
苏桃桃很喜欢吃甜口，倒也极是喜欢这些糯米果糍，吃的很是开心。
“对了夫君，那位道人……真的没问题吗？”
此时的船舱里，没有启用禁制，加之那双镖道人叫的太凶，依旧能够听到船外的哀嚎。
显然在魉鬼的炮制下，那妖道极不好受，依旧被缚仙索绑在龙骨首，充当着日月球的那个球。
每一次撞击，便是一道声嘶力竭的哀嚎，偏偏那妖道没王小凡的允诺，也不敢轻易逃跑。
“死不了，他的境界与魉鬼相仿，便是筋骨都不会伤到。”王小凡自然清楚，对方是故意在嘶嚎，算是讨饶。
遗憾的是，王小凡觉得有些烦意，暂时不想放人。
听到王小凡的话语，苏桃桃微微偏着头，眼眸中颇有亮意，透着些孩子发现新世界的趣意。
“没想到夫君你还挺坏的。”
苏桃桃知道，自然这是王小凡在故意捉弄那人，这倒是让她有些小小的惊讶。
在她眼中，原本的王小凡应该是块木头，但却是那种很有正义感的好人。
而后知晓了王小凡的真正身份，苏桃桃觉得或许那是因为他曾经经历了太多，所以变的沉默寡言，亦因为曾经的身份，心胸罕见的豁达平静，万事不扰心。
但如今的苏桃桃才知道，原来王小凡竟是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王小凡轻轻揉了揉苏桃桃的头发，不禁笑道：“我也是人，活得再久，见过在多的风景，依旧是人。”
王小凡很清楚，不仅仅是他，即便是西域那个和尚亦是如此。他们能够很好的控制情绪，控制欲念，但并不代表真的是块冰石，那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何况……
“其实我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好人。”王小凡说道。
听到此言，反倒是苏桃桃怔了怔，不禁误会了些什么，轻轻红着脸颊啐了一声。
“你晚上自然不是好人，总换着花样欺负我……”
王小凡扬了扬眉，没有戳破那些印着花样的书，其实是苏桃桃特意给他看的，他又哪里好假装看不见？
当然，王小凡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言，这里终究不是私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我觉得你是好人。”苏桃桃笑着说道。
见到苏桃桃的笑容与清澈如秋水的眼眸，王小凡顿了顿，却也不禁笑了起来。
王小凡曾经是北疆的魔尊，这意味着极大的荣耀与权力，也意味着另外一件事情。
他杀过很多人，更多的人也曾因他而死，那是连他也记不清的太多生命。
王小凡从来就不敢说他只杀坏人，那太假也太虚伪，他所杀死的那些生命中，必然也有好人，也有干净清澈的生命。
所以他从来便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就像是很多年前的佛祖无名。
那时那个和尚还很年轻，也还不是和尚。他便杀尽了中州的三十六宗，泯灭了数十万的生命，是那个时代最令人畏惧的邪道之一。
即便无名如今是天下最了不起的人之一，是护众生道，备受天下敬仰的儒和前辈，但他亦是从没有觉得他自己是个好人。
人总会犯错，错了就是错了，无论如何总得承认。
但对于苏桃桃而言，王小凡却从来便没有错，是真正的好人。
自然不仅是因为待她很好，更重要的是，在苏桃桃的所知所思中，王小凡做的永远是最正确的事情，也很善良。
也许那些坏的方面依旧存在，但她并不知道。
“况且人这一辈子就那么短，哪里讲的清楚好好坏坏的，问心无愧便好。”苏桃桃说道。
她很清楚，若是凡是真以‘好坏’论，恐怕全天下都没有一个人能让所有人觉得是好人，也没有哪一个坏人，在天下人眼中都是坏人。
王小凡笑着替苏桃桃夹了一块糯米果糍，苏桃桃满足的吃了一口，又腻倒在了他怀里。
苏蓁蓁早已退出了这间房厅，不由得叹气。
这俩人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刚才没见屋里还有个孩子呢吗？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苏蓁蓁也听的那船外的哀嚎声有些烦躁，在门外问道。
“那道人也挺惨的，差不多放了呗？”
听到苏蓁蓁的请求，王小凡自然也就同意，这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何况看在妖主青帝的份儿，他也不会真将那妖道如何。
……
……
等到苏蓁蓁前往舱外，告知魉鬼后，魉鬼也解开了双镖道人的缚仙索，神情却有些意犹未尽。
双镖道人被放在甲板上呼天喊地，他终于自由了，只是见到魉鬼没由来的表情，却还是有些心虚，担心对方再将他绑了。
何况上了这艘船，他不好好打个招呼，也总不好不告而别。
稍微整顿衣裳，双镖道人便跟着苏蓁蓁与魉鬼重新归往船舱，去船厅中见王小凡，这次倒是老实了许多。
等到进入船厅之后，王小凡正在看书，苏桃桃依旧在吃着那些糯米果糍。
双镖道人犹豫片刻，忍着作死的心恭敬的走了过去，却发现王小凡看的书似乎有些奇怪。
“这是东土道修的基础筑基法？”
以双镖道人的眼力，对于这种层次的典籍自然能够一眼看穿。虽佛道魔三修法在修炼前期没有太大差异，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同。
这些细微的不同，在筑基期开始，便隐隐有所分歧。直到修炼至三阶辟谷境之后，才更会显现出颇为清晰的差异。
但双镖道人不解的是，王小凡这等人物看这种典籍作甚？
便是寻常东土大宗的天骄贵子，恐怕也在儿时便不需看这种无用的筑基修法了，何况这筑基修法还并非什么偏门旁路，与众不同，而是那种最普通，最大路的修炼的典籍。
王小凡点了点头，倒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这本就不是秘密。
不过他倒也没有说更多，反倒是有些好奇，为何双镖道人不好好在南岭待着，竟会出现在东土的地域，还撞上了他们的剑舟？
听到王小凡的询问，双镖道人有些犹豫，但想着也不是什么秘密，于是颇为不好意的回答。
“青帝陛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