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洛城有些冷，便是屋里暖些，透进来的风依旧带着萧瑟。
听过魅妖儿的一些言语，王小凡这才想通一件早已应该注意到的事情。他的面容不禁泛着些许苦意。
为何自己算尽了因果，却没有料到那最简单的一件事情？
王小凡眼瞳微动，心绪有些怅然。这才想明白，原来他这些年来，求之不得，想要避退远离的心绪，也被那丫头算在了局中。
当局者迷，但当迷局变的清晰，很多故事便也简单起来，让人一念便能够通晓，了全因由。
可惜的是，往往最简单的事情，想要解决起来，却也更加困难。
就像是踏几步就能过去的独木小桥，除了从小桥踏过去，便也没有太多解法。一旦唯一的路走不通，最简单的事情，便会出现最大的问题。
房间内，依旧很静，王小凡见苏桃桃穿的单薄，便去将窗户关上。
苏桃桃吃完了那碗粥，正在起身收拾碗筷，依旧什么也没有说，较之往常有些沉默。
即便是她，听了不少事情，也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
一种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却又很无奈的可能性。
苏桃桃认真的冲洗着碗筷，看向了王小凡，罕见的，他泡了一壶茶，在桌上倒了两杯。
收拾碗筷与餐桌后，苏桃桃解下围裙，理了理衣裙，安静的坐到了王小凡的身旁。
刚才两人都需要些时间静一静，思考一些问题，现在才能认真且安静的说一些话。
……
……
两人比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谁也没有喝那杯茶，碧翠的茶叶浮在褐色的茶水中，透着可见的热腾香意。
最终，还是王小凡伸出了手。
他不是去拿茶杯，而是将苏桃桃揽在了怀里。
自从结为夫妻，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很亲密，数月的时光，这些依偎与温暖早已习惯，就像是左手轻轻握住右手。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有些生疏。
苏桃桃的身子微僵，却还是软了下来，静静的腻在了王小凡怀中，心情却稍稍有些委屈。
看着怀中的妻子，王小凡眼瞳微动，声音满是歉意。
“我真的没有骗过你。”
这是解释，也是愧疚。
事实上，王小凡一生中，极少向人解释。因为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但他却很清楚，有些事情，总得说出来。
“我知道。”
苏桃桃的声音幽幽，像是只感冒的小猫儿，她腻在王小凡怀里，轻糯糯的回答。
她自然没有怀疑过王小凡骗她，以王小凡的性子，又怎会做出那等事情。所以她从未怀疑过他一句话。
但就像是世间事，从来便不能全以对错来论，很多事情，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王小凡轻轻拍着苏桃桃的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搂着她。
苏桃桃也渐渐从失落的情绪中恢复，眼眸间有些无奈，有些不舍。
“那我还能叫你夫君吗？”
她抬起头，既不是在撒娇，也不是在抱怨，她的眼眸像是干净的秋露，满是认真。
王小凡反倒是怔了怔，不明白为何她会这么问。
“不然呢？”
苏桃桃偏着头，脸颊微微泛起些柔意，就像是平常被宠着一般开心。只是此时，她的眼眸间依旧有着些坚决的意味。
“那就先叫着吧，等你什么时候听烦了，或者这称呼让那位姐姐不喜了，我便不叫了。”
苏桃桃的声音很安静，没有什么锋芒，自然也不是威胁与逼迫。
她只是在很简单的表达着自己的态度，因为心里便是如此想的。
“当然，你不许给我写休书，我又不是不肯签和离书的妒妇，何况我也没犯错，记得那时候好好与我说……”
事实上，修者婚配与之凡人，礼节亦是极有相似。
但对于自古处于弱势的女子们而言，休书与和离书的差距并不太大，或者仅仅只是后者好听一些。
至少和离书拿在手中，追忆往昔之时，总不像是一纸休书那样无情。
对苏桃桃而言，这是有些无奈的选择，让她有些不舍，但总也不至于做不清决定。
即便她没有错，即便王小凡没有错，那位姐姐难道就有错了？
苏桃桃自然深爱着王小凡，恨不得与之日夜相伴，将人生的最后数十年，填补满美好与幸福。
但若是真的不行，那便就到这里吧。
那时，她会拿着和离书，带着妹妹远去隐居，默默祝愿两人安好。只是对她而言，这大概会是需要一辈子来忘记的回忆。
王小凡沉默着，见着依偎在怀中的苏桃桃，听着她稍有些离谱的话语，也不禁挑眉。
“我何时说过要与你和离，又何时让你走了？”
他认真的看着苏桃桃，虽然有些愧疚，自知有些厚脸皮，但还是仔细说道。
“这里便是你的家，你哪儿也不用去。”
听着这些话，苏桃桃的眼眸泛着些水意，有些感动。她当然知道，王小凡待她很好，也是真的喜欢她。
这自然便是真话。
但真实却不意味着正确。
“这有些不公平。”
苏桃桃很清楚，若是事情真的如她与王小凡的猜测那般，这件事情最大的不公平，便是对那位女子。
她是先来的，亦付出了所有。
最重要的是……
“她喜欢着你，你也喜欢着她。”苏桃桃认真的看着王小凡，笑容让人有些心疼。
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那时送给她嫁妆的那位姐姐的心情。
不知珍藏了多久的明月珠，反复在心中念着的五仁酥饼的方子，都不过是放不下心中的眷恋与爱人。
最终，却轻轻推手，将它们与那份感情送了出去，送给别人。
正是因为明白了这种不舍，苏桃桃才更知道，总不好耽误别人。
若是她抽身离去，能够让这二人破镜重圆，倒也是一桩好事。
至少，王小凡好好的，她便觉的很好了。
面对苏桃桃的话语，王小凡罕见的沉默着，心绪纷乱且杂，罕有的难以平静，便是当年殒天之战，也未曾这样耗损过心神。
“终究是我的过错。”
王小凡自然没有任何‘记忆’，对这件事情的因果亦不曾知晓，但他却不认为花不语或苏桃桃有任何错。
这种事情，总是剪不断理还乱。如此，自然要由他承担起责任，又怎么能赖在女子身上。
不知应该做些什么，也总得做些什么。
“过一段时间，我想去北疆一趟，问问清楚。”王小凡搂着苏桃桃说道。
“但你不要瞎想，安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负你。”
听着这话，苏桃桃也忍不住抹眼泪，没由来的委屈，也像是在替那位姐姐委屈，于是她伸起小拳头，像是想要锤王小凡一拳。
但她没舍得，轻轻放了下去。
“那就都怪你……”她委屈的嘟囔着。
王小凡握住她准备放下的手，心情也稍轻松了些。
“是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