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苏禹顿了顿，说道：“就算IPO能够在接下来的一年内重启，且‘沃武生物’能够在发审委的审核下通过，成功上市，按照IPO暂停前的新股上市表现，其破发的概率，至少也在40%以上。”
“我们投入资金，接盘你们手里的股份。”
“在承担相应风险的情况下，你们也应该给予我们一点让利才对吧？”
“那苏总觉得……多少溢价合适？”秦秋月微微皱了皱眉，然后顿了顿，继续道，“市场的未来发展，虽然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沃武生物’本身的基本面还是很优秀的，在IPO暂停的这一年半时间里，其业绩、营收，还有其在行业的市占比率，新药开发的进度，都在提升。”
“就算‘沃武生物’上市受阻。”
“其公司的市场估值，是在提升的。”
“我们按照20%的投资溢价出售股份，我觉得并不过分。”
说着，秦秋月从身旁的一个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份当前市场第三方机构，对于‘沃武生物’的投资估值分析报告，将之递给苏禹，然后继续道：“按照市场多家机构，对于‘沃武生物’的普遍估值，我们手里的这部分股权价值，怎么也在6000万以上，我所提出的对比我们当初投入成本20%溢价，实为当前市场的公允价值，并未占苏总和你们‘禹航投资’任何便宜。”
“实质上……”
“我们之所以选择与苏总你们‘禹航投资’合作。”
“固然是因为你们看好‘沃武生物’的未来发展，更重要的……也是希望我们两家在未来，能够有更好的合作机会。”
苏禹接过秦秋月手里的分析报告，大致扫了两眼，并未细看，便放下了。
对于‘沃武生物’的价值了解，以及这家公司当前的市场估值高低，他比对方更为清楚，而且……从始至终，他也没打算以什么市场公允价值，与对方谈判拉扯。
“对于‘沃武生物’这家公司，我们机构也深度调研过。”苏禹说道，“但我要讲的，不是当前这家公司在市场上估值多少，毕竟投资不止是单纯的估值问题，还有投资之后，面临的未来风险，市场流动性等问题。”
“所谓价格跟价值，在投资市场上，并不对等。”
“秦总自己就是做投资的，对这一点的理解，应该比我深刻。”
“当前投资市场，特别是一级市场，国内IPO暂停，国外上市成本高企，资金一旦介入一个投资项目，流动性是非常贵乏的，且投资期限很长，面对的不确定性也很高。”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企业发展相对平稳，其价值与价格，也会呈现出倒挂的状态，毕竟二级市场上，因为流动性充裕，可以充分估值，但一级市场，考虑到投入资金的停滞成本，我只能接受折价。”
“实质上……”
“我相信秦总在接触我们之前，肯定也接触过其它有意向接盘的机构。”
“而他们在你开出的价位上，接手的意愿，应该并不强。”
“苏总既然能应邀前来，想必还是很有诚意的。”秦秋月在苏禹的话语中，沉思了一会，说道，“既然大家都有意向，那就用不着藏着掖着，说一些客套话了，苏总直接说吧，你能接受的底价是多少？”
“秦总既然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苏禹微笑地道，“按照你们当初的投入成本，溢价12%，如何？”
每年6%的资金滞留成本，对于一家投资机构而言。
基本等于没赚。
苏禹开出的这个条件，算得上是对方能够安全撤退的底线，再低，对方就算是亏损退出，很难答应了。
“12%！”秦秋月听见这个数字，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一下。
这个价位，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换句话说……对方卡在她能接受的底线上，压价太狠了。
以他们当时投入成本5000万计算。
低8%，就相当于少了400万的利润。
这样一笔利润，对于一家大机构而言，也许不足为道，但对于她，以及安兆基金而言，还是影响不小的。
“虞总，你觉得呢？”沉思了一会，秦秋月将目光投向东方集团的那位虞总。
这一场交易，虽然本质上，是她在与苏禹谈判，但最终拿主意的人，还得是这位东方集团的虞总。
毕竟，不管她与东方集团的吴董事长私交如何。
都不能改变安兆基金，是由东方集团控股这一件事情，也不能改变对方一个集团副总的话语权，比她重的事实。
虞总在秦秋月询问间，仔细打量了苏禹一眼。
然后隔了好一会，才呵呵笑道：“苏总真是谈判的高手，行吧，这400万就当是我们安兆基金让利给苏总了，希望我们后续还能有更好的合作。”
“虞总也是痛快人啊！”苏禹微笑地与他再度握了握手。
然后，便吩咐一旁的何倩，准备趁热打铁，与对方签订一个股权转让的初步草桉。
“不知苏总对于接下来国内股市的走势，有何高见？”谈妥了股份转让的事情，虞总通过400万的让利，拉了一把关系后，询问道，“苏总认为当前市场，是否已经具备了牛市的基础，最近这一个季度的市场反弹行情，在接下来的一个季度，能否继续反弹？”
“虞总对于股市，很关心啊！”苏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不咸不澹地说了一句。
虞总呵呵笑道：“我们东方集团，是一家综合性的金融公司，投资业务，资管业务，也是我们集团发展的重中之重，苏总是股票投资上的天才，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自然是想请教、请教的。”
“牛市的基础，来源于市场的投资信心和市场信贷的宽松。”苏禹说道，“当前我是没有看见明显的转变迹象，但我相信……我国金融市场的未来，还是非常光明的，熊市播种，牛市收获，当前应是处于播种的最好时机。”
对方说话客气，且谈判颇为顺利，他对这俩人印象也不差。
于是，见对方问起，也不由稍微提醒了一句。
“苏总觉得，未来的主线行情，还会是当前火热的‘智能手机产业链’，以及‘移动互联网’领域吗？”秦秋月沉思了一会，继续接话询问道，“‘沪市自贸区’这条主线……还有没有机会？”
她所执掌的安兆基金，这一轮，就是栽在‘沪市自贸区’这条主线的炒作上。
这才导致了不得不卖出场外投资筹码，以弥补亏损，同时回笼资金，以助母公司东方集团度过资金链紧张的危机。
“‘沪市自贸区’这条炒作主线，是有政策消息利好驱动的。”苏禹说道，“在我看来，它更像是短线炒作，就像是一支没有业绩支撑的冷门股票，突然间迎来了‘定增、增持、收购、高送转’之类利好，股价固然可以随着这些利好炒一波，但对其企业基本面的影响，还是非常有限的。”
“而‘智能手机产业链’和‘移动互联网’这条炒作主线。”
“在我看来，则是行业基本面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原本的市场需求空间，被全面打开了，新增需求，可能是在十倍、百倍以上。”
“也就是说，这是极端爆发的增量市场，所有行业公司，在极端爆发的需求上，都会受益。”
“这两条线的炒作逻辑，跟‘沪市自贸区’这条线，有本质的区别。”
“一个是短线炒作，一个……更像是长线投资。”
“当然，不管是怎样新兴的爆发行业，其行业成长，企业成长，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且每家公司的基本面变化，在行业动态变化中，其走向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谁能脱颖而出，并不一定。”
“投资，是一场耐力赛，但同时也是一场淘汰赛。”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保证投资大方向正确的情况下，不断地去弱留强，拥抱那些能脱颖而出的企业。”
“明白了，感谢苏总的回答。”秦秋月微笑颔首，主动敬了苏禹一杯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禹的这番话，比400万值钱，至少……让她不再对‘沪市自贸区’这条线抱有任何期望。
“苏总，你觉得……”
在苏禹谈论股市行情后，虞总话锋一转，突然又问道：“我们东方集团这家公司如何，如果我们想提振股价，又应从哪方面着手？”
“你们东方集团算是A股上市的老牌上市公司了。”苏禹说道，“业务核心经过几次调整，现在基本已经算得上是禹杭的综合性金融龙头企业之一，我见识浅薄，在虞总面前，那是提不出什么有效的建议的。”
“苏总谦虚了。”虞总呵呵笑道，“你‘财富路’的大名，那是震惊整个市场啊，也创造了市场财富神话，真的论起股价炒作，市场短线操作、情绪引导、概念挖掘之类的，国内能跟苏总比肩的人物，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说实话吧……”
“‘沃武生物’这个项目，对我们东方集团而言，其实只是一个小项目。”
“让不让利的，对我们而言，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毕竟四五百万的利润差额，对于整个集团来说，确实算得上是九牛一毛。”
“我们主要是想通过这个项目，与苏总你建立一个合作关系。”
“希望你能帮我们一个忙。”
苏禹听到这里，心中一惊，这才察觉对方邀请自己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洽谈‘沃武生物’这个项目，而是有其它更为重要的事情找他。
难怪他觉得这场谈判，居然能如此顺利，对方能如此轻易的就让利了。
原来……
‘沃武生物’这个项目，不过只是一个吸引他过来的‘诱饵’罢了。
“虞总想要我帮什么忙？”苏禹有些警惕地问道。
“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小忙。”虞总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位中年男子，已经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了包间，微笑地向苏禹伸手，继续道，“苏总，抱歉，有事来晚了，待会……定罚酒三杯。”
“吴总！”苏禹微微握住对方的手，有些震惊。
他面前的这人，就是浙州东方集团的董事长吴敬豪，禹杭资本界大老之一，身价几十、上百亿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