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之时,名就之日。
这是大丈夫最期待也最欢喜的时刻。
然而,所有人都着眼于功成名就的光辉,又有谁会记得,在抵达功成名就这条路上,泼洒了多少鲜血,积累了多少白骨,又枉死了多少冤魂呢?
没人在意。
他们会说:一将终成万古枯!
在这句名言之下,死亡,或许已经成为了登上荣耀宝座的砖石。
可悲可叹,变成了可歌可颂。
祁兮尔送走了广仓蛟,三日的密谈已经将所有的细节都敲定下来,从他们二人谋划的结果来看,前途一片光明。
但光明之后呢?或许是有一个黑暗吧……
广仓蛟走了,何意和花鬃也从山里回到了燕子谷的营地。
何意道:“大寨主,谈的怎么样?”
祁兮尔道:“一切顺利!”
折箩道:“广仓蛟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祁兮尔道:“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如果再不接受的话,那中山就不会与其结盟。那样的话,北地就是孤岛,被灭亡是早晚的事情。”
折箩道:“如此说来,咱们算是给他留了一条活路。”
祁兮尔道:“中山想要一统天下,北地就必须有一条活路。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为了那看似唾手可得的机会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话说的平淡,但平淡下尽是血腥风暴。
在场的众人,没人有寒意透骨的感觉,
折箩道:“正是如此!”
何意道:“那大寨主,咱们的身份没暴露吧。”
祁兮尔道:“只要你不在,就暴露不了!”
何意挠挠头:“其实,我若是在,也不会真砍死他。”
花鬃撇嘴道:“我要是不拦着你,你都下来砍死广仓蛟八次了!”
何意道:“这不是没砍么……你看你这话……”
白通道走了过来,拱手道:“大寨主,燕子谷已经清消完毕!”
祁兮尔道:“白大哥感觉如何?“
白通道:“好一片人间地狱!好一个栖息之地!”
祁兮尔大笑道:“哈哈,正是如此!”
花鬃皱眉道:“我说小兮,你不会真相住到燕子谷里面吧。”
祁兮尔道:“废话不是,不住进去,干嘛费这么大劲。”
花鬃道:“这里山谷有七八个,哪个不比燕子谷干净?这死阴之地,你也不怕被鬼上身!”
祁兮尔大笑道:“哈哈哈,何意的陨铁巨刃乃是至阳之物,神鬼不能近!”
何意道:“什么魑魅魍魉,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花鬃道:“偏就你们厉害!”
祁兮尔道:“你懂什么。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花鬃撇嘴:“拉倒吧,你玩什么背水一战的套路。”
白通道:“花将军说的对!就是背水一战!”
花鬃道:“这么说,从今往后的每一步都是背水一战了?”
祁兮尔点头:“中山死地之中,以地狱森林、地狱谷、燕子谷三处最为出名,前两处都是天然形成,惟有这燕子谷是人祸所致!咱们要做的事情,便与这燕子谷起因相似。故此,我先给自己选好了坟墓,若是不想如同燕子谷一样遗臭万年,就要扭转乾坤,杀身成王!”
花鬃道:“抱着必死的心态啊!”
折箩道:“二世子的意思是:人杰当不可忘本,否则骄兵必败!”
祁兮尔道:“花脸,你怎么就不能聪明点,看人家折先生说的多文雅!”
花鬃撇嘴道:“折先生是中山第一智囊,我如何比得?我又不是真不懂!逗你玩,看不出来吗?”
众人一阵大笑。
祁兮尔道:“走吧,看看大本营!”
众人一路走到了燕子谷口,那里的青条石已经全部清理干净,正准备重新垒砌成了一座关口。
从雏形看,整座关口巍峨雄壮,借两山之势和死阴之气而成,望之如森罗殿府,不可亲近。关口上写着三个大字:鬼门关!
花鬃道:“好端端的,取这么个名字做什么?”
祁兮尔道:“不好听?”
花鬃道:“你说呢?”
祁兮尔道:“你呀……”
花鬃道:“我怎么了?”
祁兮尔道:“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人间才是真正的地狱!”
花鬃默然,他想到将要来临的大风暴。战争是必然,血流漂橹也是必然,白骨成山更是必然,照此观之,人间岂不真是地狱?
折箩道:“人间若是地狱,咱们也要做地狱之主!赏善罚恶以正乾坤之气!”
祁兮尔道:“折先生所言,甚善!”
何意道:“一个破门就能说这么多,好坏不过是一道门而已,何必想那么多!”
花鬃听了拍着何意的大胳膊说道:“还是老何最豁达!说的好,左右不过他娘的一道宅门!”
祁兮尔道:“走吧。看看里面。”
过了鬼门关便直接进入了燕子谷。燕子形的山谷一共有四道山坳,如同燕子的两翅和剪尾。当年,百轩耗费巨资打造燕子谷,开山修洞,营造殿宇,将这里规划的很是样子。被血洗之后又被呼延空放了一把火,以至于这里成了残垣断壁,荒废不堪。
不过,这里的建筑都是就地取材依山而建,即便是大火烧了数日,也不曾破坏了主体结构,故此,只要稍加修缮就可以使用。
锤钻相交的声音响彻山谷,让原本阴森的山谷多了一些生机。
花鬃道:“我说小兮,你让天刑老兄弟干这种活,是不是太糟蹋人才了!”
祁兮尔道:“这有什么?我们什么活计没干过?再者,这些可不完全是老兄弟!”
花鬃道:“不是?你不是调了老兄弟过来吗?”
何意笑道:“是啊!只不过,此老兄弟非彼老兄弟!”
花鬃道:“老何你怎么也拽上了?到底什么鬼东西!”
何意道:“这些都是我天刑的人没错,只不过,不是跟着大寨主游历苍原的老兄弟,而是在转移的过程中分散安置的老兄弟!这次,大寨主传来了将领,便是将那些老兄弟都叫来这里。他们本就是负责山寨建造的工兵营,做的都是本行,如何就糟蹋人才了呢。”
花鬃听的两眼瞪得老大:“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何意道:“你也没问啊!”
花鬃道:“你们天刑,确实有点神鬼莫测……”
折箩笑道:“如若不然,又如何敢把大本营按在这恶鬼困顿之地!”
花鬃听了折箩的话,疑问道:“听折先生这与其,莫不是也加入了天刑?”
折箩把折扇一展,傲然道:“正是!”
花鬃再次瞪大了眼睛。